中年长史听到这些愤懑的话语,捋了捋胡须笑着安慰道:“诸位,你们的委屈,我心中十分清楚,燕郡王也会体谅。现如今一切的事情都是为了征伐高句丽的大局服务,区区粮草辎重不值一提。只要大军顺利的拿下了高句丽,一切都不成问题。反而我们幽州因为靠近高句丽,还能获得最大、最多的好处,现如今为了大局,诸位都要务必忍耐,只要等到捷报传来,一切的委屈都是值得的。”
“正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尔等身为幽州官吏,若是不能忍耐,如何让下面的黎庶们看待,届时若是起了冲突,死伤了人命,又将郡王置于何处?难不成还要起兵灭了侯君集不成?那不是造反了吗?”
“幽州苦寒之地,多数依赖中原,若是真的造反了,幽州上下数十万户吃什么,喝什么,全部都饿死不成。”
“右卫大将军无礼,自有皇帝、朝廷以及燕郡王与他理论,我们身份低微,若是强行与他理论,自讨苦吃不说,更是将燕郡王架在火上烤。”
“不为了其他,哪怕是为了燕郡王,我们也要忍耐下这一口气。”
“一切都要以征高句丽为重!!!”
此话一出,顿时间周遭所有的官吏尽皆都默不作声,人人都沉默了下来,一句为了大局就可以让百分之八十的人沉默,更不要说为了燕郡王罗艺。
只有幽州人才清楚罗艺为了幽州付出了什么。
因此,所有人顿时就不说话了,尽皆都拱了拱手朝着长史一礼,旋即就各自回归了自己的岗位,继续带领着麾下的百姓们继续忙碌了起来。
原地,数名老成的官员仍旧留在原地,对着长史说道:“长史难道就这么算了?我们失了脸面事小,可侯君集如此桀骜不逊,这分明是在打燕郡王的脸面。”
长史闻言脸上原本温和的笑容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就是一脸的肃杀:“这都是侯君集自找的,也自然有燕郡王处置,还轮不到你我处置。现如今所有的一切事情都没有修建浮桥、转运物资重要,谁若是耽误了这样的事情,我定斩不饶!!”
此话一出,顿时间周围数名老成的官员尽皆心头凛然,一个个敬畏的望着长史拱了拱手,知趣的告退了。
长史留在原地,扫了一眼边上的侯君集大军,眼底闪过一抹异色,此刻不是不算账,而是不是时候,只要转运了整个高句丽的物资,那么幽州上下尽皆都能获利,所有的人上至官员下至黎庶都能够分一杯羹。
因为幽州距离高句丽最近,这是天然的优势,也是接下来天下大势所在,此刻的隐忍完全就是为了大局着想。
“侯君集如此桀骜,高句丽一战注定不会顺利。现如今皇帝还要用着他自然不会处置他,但是等他兵败垂成的那一天,有的是人落井下石,何必脏了郡王的手,让人小嘘了我幽州男儿!!!!”
长史心中喃喃一声,转头就将这件事压在了心底,然后重新走进了黑压压的人群里面,逐一的安抚诸多躁动起来的幽州百姓,让其专心的从事手中的事情。
另外一边。
侯君集根本就不关心幽州官员以及黎庶的骚动,他只是关心自己麾下的士卒,望着薛仁贵问道:“所有的士卒都已经领取了足够的十日的干粮了?”
薛仁贵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都领取了。”
实际上,他背后的行囊里面就只有两日的干粮,他根本就没有去拿幽州人的粮草辎重,甚至如同他这样的人还有不少。
绝大多数的士卒宁可自己挨饿,也不愿意强夺这些黎庶的干粮。
毕竟。
他们各自都是有田有粮的良家子出身,多少都熟知礼义廉耻,对于这样的事情那是从心里面瞧不起,也下不去手。
而对面的高句丽随处都可见吃的喝的,大不了就去掠夺敌人的村庄,强夺敌人的粮草,对于这些事情所有人都充满了自信。
毕竟,他们是飞虎军,是大唐的精锐,他们足够的强!!!
侯君集眼睛眯了眯,感觉有些不对,但是他也没有多想,此刻更是已经被即将渡河的美好场景给充斥,忍不住对着边上的薛仁贵,又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
“这就是辽水了,当年隋军在这里折戟沉沙,甚至阵亡了一员大将,数名都尉,乃至诸多的校尉。可是如今这里马上就要变成一条坦途。”
说到这里,侯君集抬起了马鞭,指着对面那太阳照耀下,沐浴在一片光辉之下的高句丽说道:“只要渡过河,对面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的。”
薛仁贵嘴巴动了动,心里想要说辽东城已经被万骑军拿下了,但是看着此刻的侯君集实在没有开口说话的勇气,哪怕是个侯君集绑在一起都是不是他的对手,他也没有开口的勇气。
自从那一日侯君集苏醒了过来之后,整个人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得有些让人陌生,更是让人害怕,似乎已经不是他印象之中那个慷慨豪迈的河东豪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