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正色道:“方才朕忘记说了,你这段时间抽空也想想你的治国理念,回头和朕详细说说,这五年时间,你想做哪些事情,如何去做,多久可以做到,都要给朕一份计划,朕也会给爱卿你提一些要求,到时候再详谈。”
“朕是想试试垂拱而治,并非是想搞乱了大明,所以朕不会完全放手,任命之前的查问还是要有的,相信王爱卿可以理解这一点。”
“臣理解,那臣告退了?”王直点点头,问道。
“爱卿回去好好休息吧,朕等着你的好消息。”朱祁钰笑着道。
他此刻的笑容极为灿烂,笑得好像是偷鸡快要得逞的黄鼠狼,亦或是抢到个富家小姐的山大王。
好吧,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事,但是朱祁钰要垂拱而治,对于王直来说却是极好的事情。
文臣的春天即将来临。
之后几天,朱祁钰不断召见几位预备阁员和其他朝廷重臣,挨个与他们沟通这件事,取得的结果也很是不错,几乎所有人听到此事,都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只有于谦表达了有限的反对,主要还是在太祖那句后世子孙不得预立丞相,臣工敢言立相者斩的祖制上,因为在于谦看来,内阁阁员权势极大,已经不次于宋朝时候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和参知政事了,相当于李唐时期的中书令、侍中和尚书省左右仆射,联起手来完全可以架空任意一位皇帝,这必然会因此皇帝与文臣之间的争斗,对天下百姓和朝局稳定都颇为不利。
朱祁钰最终还是说服了他,理由简单且充分,大明不能保证每一任天子都是英明神武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跳出来个昏君,但是可以保证每一任内阁都是合格的,这样便可以最大程度上确保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这个理由让心怀大明的于谦也同意了此事,不过朱祁钰认为,于谦同意的原因主要还是他承诺这只是一次试探,若是不行,那就取消好了,反正在于谦看来,朱祁钰也是一个合格的皇帝,即便这次垂拱而治的试探最终失败了,朱祁钰也能承担起治理大明江山的重担,百姓最多苦五年。
和大明江山永固,天下百姓永远安居乐业相比,百姓苦五年,向来以江山社稷为重的他还是勉强能接受的,只是叮嘱朱祁钰要随时关注内阁施政,如果有错误,要及时叫停。
朱祁钰自然答应了下来,因为他也是这样想的。
随着朱祁钰与朝廷重臣的商谈沟通,消息便如同五月的花香一样蔓延开来,逐渐遍布大明的朝野,朝廷上下开始对此事议论纷纷。
文臣们对于朱祁钰要垂拱而治这件事毫无异议,私底下已经将朱祁钰的称呼从陛下逐步替换成了圣天子,毕竟圣天子才会垂拱而治嘛,这样才能众正盈朝,别的不说,自己不就在朝吗?那自己一定就是那个众正之一喽,况且几位大佬进入内阁,尚书的位置就必然要让出来了,下面的人也会逐级提拔,自己岂不是有升官的机会了?这种事情怎么能反对,谁敢反对,谁就是和满朝文官作对。
天下文人更是对于朱祁钰的这个决定高呼万岁,原因很简单,不是他们真的以为天下即将太平了,而是明年开春就要开始院试了嘛,朱祁钰极为重视科举,朝局刚刚稳定下来便将科举之事从礼部剥离出来,单独成立了学部这个衙门,这不足以证明朱祁钰就是那位文人心目中的圣天子了吗?如此重视科举的,历朝历代哪里有过,即便是大明那位极度亲近文臣、被文臣们视为圣主的建文帝,也没有特意成立衙门来管理科举之事嘛。
武将勋贵们对于这件事则是没什么反应,也不容他们有反应。武人想要干涉朝政,那是想干嘛?谋反吗?再说了,朱祁钰成立大都督府,从那之后都察院和五科就再也没有干涉过军方的事情,军方深恶痛绝的监军制度也已经名存实亡了,如今的大都督府,只要管好自己手下那群丘八,防御好零星跑来大明解决的蒙古人,镇压完地方叛乱,剩下的日子要多舒心有多舒心,如今石亨柳溥这群人整日里就在大都督府研究瓦剌和鞑靼的战事,一方模拟也先,另一方模拟脱脱不花,偶尔还有人模拟大明,寻找突袭草原的路线,玩得不亦乐乎,哪里还有时间去管自己插不上手也不应该插手的事情。
倒是地方上的藩王对此表示了反对,不过他们反对有什么用?要兵没兵,要钱没钱,只能在自己的王府里叫嚷两句,反对声连封地都出不去,刚想跳出来反对一下,就被文臣们想方设法压了回去,朱祁钰压根没有在意他们。
当然,这些都是明面上的风声,暗地里的风声则是另一种评价,朱祁钰对此并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