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仪铭的疑问,朱祁钰微微一笑,道:“为何要交给其他衙门,这么重要的事情,朕单立一个衙门不行吗?”
仪铭当时就懵了,这事儿还能这么玩?
仔细想想,这事儿还真可以。
不管怎么说,科举都是朝廷最为看重的几件事之一,尤其是从唐太宗李世民开始,一句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真正拉开了科举的大幕,从此成为历朝历代朝廷的大事。
朝廷重视科举到什么程度,从以下几件事就可以看出来。
第一,科举从最低级的县试就由当地最高行政长官县令亲自组织监考,次一级的府试则是由当地知府负责,到这里,考生只是得到了秀才的资格而已,但是从院试开始,所有的科举考试就全部由中央掌控了,院试中央会派出翰林官出任提学官负责考试,乡试则是由当地布政使负责,到了最后两级的会试和殿试更为夸张,会试主考官由皇帝钦点,考题由皇帝亲自出,殿试直接便是皇帝主持,尚书大学士监考,由此可见朝廷有多重视科举。
第二,科举是考试,自然就有舞弊,大明也不例外,洪武三十年丁丑科会试,朝廷以翰林学士刘三吾、王府纪善白信蹈为考官,录进士五十一人,均为南方人,也因此被北方举子联名举报,虽然没查出来什么,但是最终的结果仍然是王府纪善白信蹈被斩首,翰林学士刘三吾发配戍边。一件没有真凭实据的案子,仅仅因为涉嫌舞弊,两位主考官便一个被杀,一个发配,可见朝廷对此等舞弊行为有多痛恨。
第三,但凡入京赶考的举子,朝廷都会发给一个旗号,让举子插在背后,让一路上的山贼劫匪都不敢动手,确保他们的安全。一旦举子出事,朝廷会直接派监察御史过来审查地方。
第四,各地政府都要建设贡院,用来组织科举考试,每年进行修缮,确保贡院完好,再加上其他的路费试卷费等杂七杂八的费用,每次科举朝廷都要花费几十万两银子,这对于一年岁入只有一千多万两银子的朝廷来说,不可谓不高了。
但是,朝廷如此重视的一件事,朱祁钰单独成立一个衙门来负责管理,应该也不为过吧。
“陛下,各地学政是否也全部归到这个衙门?”仪铭想了一下问道。
在他看来,这个衙门的主管非他莫属,自然要尽可能地增加权力,科举考试三年一次,总不能其他时间都闲着吧,管一管各地学政,平时也好有事情做。
朱祁钰点点头,道:“朕也是这么想的,这个衙门要负责整个大明的儒学,而不仅仅只是科举,各地的县学、府学,私人筹建的私塾、书院等,全都要归到这个衙门来管,甚至太学和国子监也要归到这个衙门,总之,从今之后,在大明,只要是与儒学相关的事情,都由这个衙门来管。”
“那各级官吏呢?从礼部抽调?”仪铭继续问道。
朱祁钰看看他,笑道:“礼部抽调一部分,剩下的从翰林院抽调,反正那群翰林整日里也没什么正经事,不如进衙门做点正事历练历练呢。”
仪铭点点头,然后鼓足勇气问道:“关于这个衙门主官的人选,陛下是如何考虑的?”
朱祁钰笑笑,问道:“子新是否有什么人选呢?”
仪铭想了想,突然挺直胸膛,道:“臣仪铭,自荐主官。”
朱祁钰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子新啊子新,你是不是已经猜到这个位置朕一定选你呢?”
仪铭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臣有些猜测,但是不敢确认。”
朱祁钰这时候突然停住笑声,正色道:“子新,如果你不自荐,那朕就会对你彻底失望了。”
“一点勇气都没有的人,朕不会用。”
仪铭大惊,他万万没想到这居然还是朱祁钰的一个测试,万一刚才他没有鼓足勇气自荐,那下次升官估计就要等胡濙告老还乡了。
一步慢,步步慢,朝廷大员的坑就那么几个,没了皇帝的信任,他还想做到尚书?这倒是有可能,不过是南京六部的尚书,坐冷板凳而已。
不过仪铭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淡定问道:“若臣没有自荐,陛下可有合适的人选?”
朱祁钰赞赏地看着仪铭,回答道:“当然有,国子监祭酒萧镃便可担此重任。”
“那是要简拔了啊。”
国子监祭酒从四品,完全无法对抗礼部尚书,朱祁钰要想用萧镃,必须将他的品级提升到从三品才有可能。
仪铭想了想,道:“其实臣还有一个更好的人选。”
“谁?”朱祁钰问道。
仪铭笑了笑,道:“如今闲居在家休养身体的金濂。”
朱祁钰想了想,这个人选倒是也可以,金濂年岁并不大,只是前年在征讨邓茂七的时候管理军需累到了,如今正在休养,他本就是正二品的尚书级别,调任这个衙门都不需要调整,直接便可以担任。
不过朱祁钰却是笑道:“子新啊,这个衙门的主官,朕选的可是你啊,怎么推荐起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