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看向其他人,问道:“诸位爱卿还有谁有建议要提吗?”
众人都是默不作声。
只有陈循不甘心地问了一句:“杨善真的没有办法再减少一些财货了?五十万两啊,朝廷能做好多事。”
朱祁钰笑了一下,道:“陈爱卿就别长吁短叹了,太上皇之事要紧。”
“臣知道,就是有点不甘心。”陈循辩解了一句,也没有再说什么。
“那好,与瓦剌讲和之事就先这么定了,也先要送回太上皇,五十万两银子的财货作为赏赐送给瓦剌,并且双方约束麾下军队,不得擅启边衅,我大明停止与鞑靼的互市,只与瓦剌互市,地点就定在榆林吧。”朱祁钰总结道:“商辂,将这些条件整理好,整理成国书送去大同。”
“臣遵旨。”内阁小萌新商辂出声答道,他今天正巧在内阁值守,这种活自然落到了他的手里。
胡濙出声提醒道:“陛下,您不是说不能答应得太快吗?”
朱祁钰一拍脑门,笑道:“瞧瞧,朕把这事儿都忘了。”
“商辂,你写两份国书吧,一份是只与瓦剌互市的,另一份则不同意,一起用印交给杨善,然后让他看着办,别让也先知道有两份国书的事儿就行。”
“是。”商辂回答道,随即便回内阁起草国书去了。
朱祁钰看看众人,笑着道:“诸位爱卿,既然事情已经议定,那就暂且在就在殿中歇息一下,等到了早朝时间,让小宦官直接领你们出去上朝便是了。”
“多谢陛下体恤。”众人回答道。
第二天,也先在大营里招来了朱祁镇,告诉他谈判的结果。
“太上皇,我已经将条件讲给了杨善,不过根据他的反应来看,好像对赎金还有些怨念,感觉有些太多,昨日与我在此事上纠结了许久。”也先把玩着酒杯道。
朱祁镇看了看坐在上首的也先,道:“太师不是已经降到了五十万两么,怎么还觉得多?要不太师将他招来见我,我亲自和他谈谈此事。”
“太上皇不必着急,我已经通知了杨善,今天他会过来拜见你的。”也先对朱祁镇的回答很满意,笑着道。
他知道朱祁镇早就盼着回京了,还刻意拉拢自己的弟弟伯颜,只不过伯颜更听自己的话,看管的比较严密,朱祁镇一直没有机会逃走而已。
他也知道,要说服杨善,自己远不如朱祁镇更有说服力,虽然朱祁镇现在是他也先的俘虏,但也是曾经的皇帝,说服起来更容易办到。
“如此最好。”朱祁镇笑着道:“杨善此人倒是能言善辩,当年皇爷看他顺眼,便擢升了鸿胪寺卿,去年我北征之时还带着他,准备与太师谈判时用,没想到太师攻破大营的时候他先溜了,这次他来,我定要好好问问,抛弃君父是个什么罪名!”
说着说着,语气愈发狠厉起来,显然是在怪罪杨善抛下自己独自逃跑的事情。
也先笑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道:“我这里还有个坏消息要告诉太上皇。”
“什么坏消息?”朱祁镇问道,也先刚刚说了杨善不愿意付那么多赎金,搞得他心里有点发毛,生怕也先不打算放了自己。
没想到也先正色道:“我问杨善,太上皇回去的话,是否还能做皇帝。”
朱祁镇听了,心中忐忑放了下来,苦笑道:“做什么皇帝,我回去能做个庶人便不错了,哪里还能恢复大位。”
也先点头道:“杨善也是这个意思,他回答是,天位已定,谁再更换。”
“此乃常理。”朱祁镇还是苦笑道。
“然后我说,你与我日久生情,不舍分离,一直逗留于此,回去若是丢了大位,岂不是伤了我们的感情,你猜杨善如何回答。”也先继续道。
朱祁镇抬起头看向也先,不过眼神中没有多少探究之意。
也先也没管他,接着道:“杨善说,当年尧禅让于舜,今日太上皇让位于陛下,正是一个道理。”
朱祁镇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不过眼神中闪过一丝恼怒。
鬼才是尧,皇帝坐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禅让给别人,还不是舜使手段强夺的,这种远古之事已经不可考,谁都不知道是真是假,倒是后来的禅让都是朝代更替,这是史书上明确记载的。
汉献帝禅位与曹丕,汉家四百年天下就此姓曹。
魏曹奂禅让于司马炎,曹操打下来的江山就此改姓司马。
南北朝更是夸张,南朝宋齐梁陈都是禅让得位,北朝两魏齐周也都是禅让,真正做到了皇帝轮流坐,今天到我家。
他知道唯一一个没有改朝换代的禅位是唐初,唐高祖李渊禅位于李世民,开创了贞观盛世,不过玄武门之变也成了李世民这位千古圣君的黑历史,历来被儒家诟病。
最关键的是,所有的禅位就只是禅位,重登大宝的一个都没有,杨善这么说,岂不是说自己这辈子就没希望复位了?
自己当年怎么就瞎了眼,提拔了这么一个人。
朱祁镇正暗暗想着,突然有人来报,说是明使在营外求见太上皇,言说是太师已经同意过的。
也先点点头,吩咐人将杨善带进来,然后对着朱祁镇道:“太上皇,杨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