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后宫门外,朱祁钰远远见到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人,手中拉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太监,正在和后宫的侍卫在那磨嘴皮子。
朱祁钰知道那肯定就是于谦,急忙跑过去,道:“于尚书这是做什么?”
于谦见朱祁钰过来,转身行了个礼,但是手中却仍然拉着太监不放手。
朱祁钰见状,连忙道:“于尚书,这黄门是不是得罪你了?你拉着他干什么?”
于谦平静地道:“臣拉着他,是想作为证据,找太后问一些事情。”
朱祁钰奇道:“于大人找太后有什么事?”
于谦答道:“臣原本是要找兴安兴公公商议点事情,却发现这位公公鬼鬼祟祟,便拦着他质问一下。”
“那和太后何关?”朱祁钰知道于谦这是鹤唳风声,但是也没怪罪他,只是问道。
于谦语气渐渐上调,答道:“臣问他要做什么?这位公公却遮遮掩掩不肯回答,于是臣让兴公公搜了一下他的身。”
“结果发现了这个。”
于谦手一摊,递给朱祁钰一道旨意。
朱祁钰一看旨意,就知道这是太后的懿旨。
打开一看,不禁吓了一跳。
旨意是孙太后发的,让宣府都督杨洪放瓦剌进城,想办法救出皇帝。
这和之前孙太后让他做的事情完全一样,区别只不过是跨过了自己和朝廷,直接命令杨洪照旨意行事。
这在文臣的眼睛里绝对是妥妥的后宫干政,是他们深恶痛绝的行为。
朱祁钰不禁头疼,心说还不如假装不知道这件事呢。
如今他已经来了,这件事就不好处理了。
偏向孙太后吧,别说这道旨意是对是错,但是跨过自己,朱祁钰就不能接受。
偏向于谦吧,那这事肯定会被孙太后拿住把柄,擅自拦截太后懿旨,这个罪名可不算小,自己还得靠于谦打京师保卫战呢!
盯着旨意想了想,朱祁钰道:“于尚书,此事本王已经知道了,回头会处理此事,于大人还是先回兵部处理公务吧。”
于谦不同意,反驳道:“太后此举乃是越权,是后宫干政,臣必须阻止这道旨意。”
朱祁钰劝道:“于尚书,本王会阻止这道旨意的,你还是先回兵部吧。”
于谦摇摇头,还是没走。
朱祁钰不禁板起脸,道:“于尚书,本王乃是奉旨摄政,现在以摄政身份,命你立刻回兵部。”
于谦见状,脸上突然露出笑容,手里放开了那个太监,躬身行礼道:“臣,遵旨。”
这一番行为弄得朱祁钰很是疑惑,不过他也没说什么,毕竟于谦已经答应离开了,麻烦事随着他的离开也搞定了大半,孙太后那面原本就不占理,只要把旨意送回去,孙太后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把旨意交给太监,让他送还给孙太后,什么也没说,朱祁钰便转身回了偏殿。
之后他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只是让翰林草拟了一道旨意送给杨洪。
旨意中写到:此文委系诈伪,或复有文书与人来到,不问真伪,一切拒之,毋堕奸计。
至于孙太后那面,一样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听说碎了一些茶碗而已。
夜晚,孙太后秘密传旨被于谦拦下来的消息已经秘密传开,朝廷的朝臣们基本都听说了此事,不禁议论纷纷。
主流毫无疑问是清流们的意见,核心就是于谦不畏权贵,挡回了孙太后干政的行为,乃是文臣表率。
但是也有一些人讲,于谦无故拦截孙太后懿旨,乃是以下犯上之举,应当下狱治罪,不过这种意见很少有支持者。
想得深一些的人则是担忧,这次阴差阳错挡回了孙太后的懿旨,如果再有下次该怎么办?
不过这只是中低层官员的想法,高层文官团体集体保持沉默,给人一种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的感觉。
但是这些意见还是传入了诸位大佬的耳朵里。
文官领袖,吏部尚书王直听说后,半晌无语,默默摊开一张纸,写起奏折来。
大佬之一,礼部尚书胡濙听说后,淡淡一笑,也是什么都没说。
新晋大佬,兵部尚书于谦作为主要人物,对这些意见也没有作出什么评论,只是赞叹郕王朱祁钰勇于任事,胸襟宽广。
至于其他几位,也都没有说什么话。
面对门生们的拜访,大佬们的集体意见就是,做好自己的事情,别胡乱操心。
只有右都御史杨善,召见了几个跳得欢的御史,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只是到了深夜,众人才散去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