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要轻生、放弃自己生命的人,还在乎这是什么东西?”
萧戋就跟被踩住尾巴的老虎一样,凶恶地一把攥住面前人的胳膊。
“你胡说什么!”
“我说错了吗?你根本就不想活了。”
“我没有!”
“虽然这么说有点像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我还是想评价一句。你这样太没出息了。就算真的看不见,那又怎么样?人生就结束了吗?”
“你少来教训我!你知道看不见是什么滋味吗?你都没有体会过,如何知道我的痛苦?!”
“别说我没体会过,就算我体会过,我也不能全盘领会你的痛苦。我不能,别人也不能,生活的苦和痛都得自己扛。”
萧戋噎了噎。
“我不想扛了,又碍到谁了?”
“我不想说什么你死了,你爸妈有多心痛这样的话。只是,你都有勇气去面对死亡了,还怕面对黑暗吗?”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是你不懂。黑暗中也能看见色彩,端看你是用什么心情去面对。”
不等萧戋继续反驳。
裴歌忽然将手按在他的眼瞳上。
“你先别急着跟我争,按照我说的做。”
“深呼吸,静心、凝神。”
萧戋也不想乖乖听话,可这人说出的话,就像是有一种催眠的功效,让他不自觉地就会按照她说的去做。
“你独自在黑暗的森林里奔走着……恐惧笼罩在你心头……你拼命地跑,想冲出这片丛林……”
“但你怎么跑都跑不出去,你绝望、你无助、你只能在那里大喊大叫……”
“恐惧过后,你发现你什么都改变不了,你还是被困在这里,不得解脱。”
“渐渐的你换了心境,你不跑了,也不怕了!任由黑暗的阴影层层朝你压来,你不躲不避,你以为你会就此窒息。可当他们扑向你后,你发现自己还活得好好的……”
在裴歌低沉又不失温润的嗓音下,萧戋的心一点点宁静了下来。
被裴歌所牵引着,独自在遮天蔽日的森林里游荡着。
“你开始有心情去重新认识自己所处的世界——”
“黑影憧憧压得你无法喘息的,是历经百年岁月茁壮成长的参天大树。他们挺直着树干,高耸入云。一排排望去,像是森严的守卫者。”
“那些一次次绊倒你脚步的,是叫不出名字却很美丽的花朵。即便生长在光亮难以照到的地方,也会充分汲取泥土的营养,让自己短暂的生命能绚烂一把。”
“你更积极探索着这个新的世界,然后天亮了!”
裴歌的声音变得愉悦清脆起来。
“入目所及的黑影,一点点褪色。阳光下,红松、榆树、桦树、红衫、水曲柳……傲然屹立着。”
“渐渐的,你的耳朵也听到了声音。黄鹂在歌唱,小动物窸窸窣窣在草丛中嬉戏着。更远处,还有小河流水。”
眼前一片漆黑的萧戋,赫然发现自己面前浮现出了一副壮美的森林美景,在朝阳下散发着勃勃生机。
参天巨树不再是幽森的,而是不断向上生长着。
在阳光雨露下,欲与天空试比高!
周围那一朵朵小花,都好似露着个笑脸,在用小触须小藤蔓跟你问好。
那体感是如此的真实,就仿佛身临其境一般。
鼻子里,甚至嗅到了芳草的清新气息。
萧戋过去沉浸于音乐时,有时候也会有这种浑然物外、又被大自然真切拥抱的感觉。
可自从失明后,他就再也感觉不到了,好似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般。
直到这一刻,他再一次体会到了被世界拥抱和爱护的感觉。
他的眼前,也重新出现了色彩。
“好好睡一觉吧,睡醒了,我再好好折腾你~”
陷入香甜梦乡的萧戋,耳旁疑似传来恶魔的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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