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月真被忽觉一梦的冲击震荡心神,嘴里还不自觉地咒骂,徐景立虽面有不快,但还没等到他制止,就又被赫连翊给堵了回去。
穆玉宁不在乎那些对她的咒骂,可赫连翊却不能不在乎,他剑眉一凛,冷然道:“究竟是谁家的狗在叫?主人也同这狗一般,不知礼数吗?”
云月真骂了好一阵,其他包厢的贵人们也从未见过这般情状,都偷偷地从门缝窗缝窥探,徐景立不可能不知。
可昔日对各家贵人都低眉顺眼的北疆世子,如今竟然敢当众跟自己叫板,他心下一惊没能立刻回击,而这一点点的迟疑落在围观者眼里,就更显得自己窝囊。
穆玉宁回头看了一眼赫连翊,樱唇微启,低声同他说着什么,自己就站在他们一丈之内也不能听清,可见这两人亲近之意,心中又是一阵酸水。
他想起自己的祖父,冒着违抗圣命的危险,替自己求娶穆玉宁,可她却欢欢喜喜地请圣上赐徐云两家的婚事。
她是自己高攀不上的绝代佳人,他不怨,可为什么她弃了自己,没有和任何一个皇子皇孙结合,反而青睐一个身份卑贱的蛮夷世子?凭什么?
徐景立也是第一次体会到那问天问地也问不到答案的苦楚,恰逢那云月真又骂了一句什么,惹得他暴然而怒,一向温和有礼的徐公子竟一脚蹬了过去,下一刻,云月真一脸不可置信地摔倒在了地上。
而他这般反常的震怒,这份大抵会成为京中众人津津乐道很久的谈资,却惊不起穆玉宁心中的一丝涟漪。
她只是余光微扫,连脸都没有转过来,伸手揽过赫连翊劲瘦的腰身,白玉一般的藕臂毫不避讳地贴在少年高大的身躯之上,看起来无端的柔情蜜意。
这一次,他终于听清了少女对赫连翊轻述的话,只有短短两字,“走吧。”
于是赫连翊方才还似一头阵前怒吼的狼,少女顾盼之间,瞬息又化作一只温顺亲人的狗,乖巧听话地护在穆玉宁身后离开了。
两人相握的手、相依的身躯早已分开,保持着礼貌的距离,看起来不过是两个相识的普通熟人。
但落在妒火中烧的徐景立眼中,那男子长身玉立、身影高大挺阔,而女子青丝如瀑、身影风华无边,端的是一双璧人佳偶。
待到走出酒楼,上了马车,赫连翊又一把捞过少女,紧紧地抱在怀里。
“你干什么?”两人虽独处时多有亲近,可在行进的马车中,一直最多就是牵手倚偎,像现在这样如同安慰小儿一般,被赫连翊整个抱在怀里,是从没有过的,穆玉宁不适地微微一挣。
她一动,咫尺之间的少年面庞便委屈的一皱,眼中泪光闪闪。
穆玉宁被那一双潋滟的碧瞳晃了心神,安分地不动了,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赫连翊的脸,柔声道:“怎么了?明明是你逗我,我这一肚子的气还没发出来,你怎么又委屈上了?”
赫连翊见此招再度生效,嘴巴一撇,闷闷道:“你刚才拦着我不让我去揍那一对腌臜玩意儿。”
原来方才云月真一骂穆玉宁,赫连翊就准备上去教训他们,但如今的云月真不论如何发狂也根本影响不到穆玉宁什么了,所以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她一个挨骂的人反而要劝赫连翊“算了算了”。
穆玉宁道:“那么多贵人看着呢,你真打了他们,早晚传到宫里去,始终是对你不好,又何必做此得不偿失之举。”
赫连翊“哼”了一声,道:“可是她骂你!你还护她,我看,根本不是护那个云家的,而是不想让徐家的为难吧。”
他突如其来的一阵飞醋,让穆玉宁立刻好生无语。
赫连翊乘胜追击,道:“你看你看,你都不反驳,你不会是后悔了吧。”
穆玉宁失笑道:“我后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