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庆幸?”赫连翊今天已经第三次被穆玉宁弄得摸不着头脑了,心里的思绪就跟北疆疯长的杂草似的。
“你没有的,我都有。”穆玉宁浅浅地笑了,没有得意、没有挑衅。
赫连翊虽然知道她在说地位和金钱,心里却还是没来由地漏了一拍,一时没了话语,穆玉宁就这样直直地看着他,似乎在等他的答复。
这莫名郑重起来的氛围令他觉得有些恼人,故而没好气地说:“不知道穆小姐准备在冬猎时给我什么样的大礼,但一切没定数的事,还是不要太过狂妄为好。”
穆玉宁无所谓地撇了撇嘴,“大礼今日就有一份,只要你答应不再打我兄长的主意。”
“呵!什么礼能抵得过......”赫连翊再次被她惹恼。
“沈记商铺的三成利。”赫连翊几乎是立刻就闭上了嘴,穆玉宁又恢复了她的本性,得逞地挑了挑眉,“一言为定。”
赫连翊眼见这根猫尾巴又高高地扬了起来,暗自咬了咬舌头,吞下那没用的骨气,回道:“一言为定。”
穆玉宁又笑了,她又笑了!
见她这副笃定的样子,赫连翊膈应起刚刚那一瞬间对金钱的绝对屈服,忍不住揶揄,“但我看你这商铺也不一定能赚到多少钱,说不定我还亏大了。”
“世子有何高见?”
“你这商铺全占到朱雀大街的南口,可是京中的达官贵人们大多都住在北口,朱雀大街是城中要道,非官用是不可进马车的,他们得绕上好远的一条路才能过来。”
赫连翊推开另一面窗户,向外指去,“而这南口相对的,与北口相比说是一堆破烂房子也不为过,况且你这窗景也是......好生没有趣味,坐在这里酒都喝得少了。”
穆玉宁闻言,眼睛眯得细长,赫连翊以为终于也让她也落了一回下乘,刚得意上,就听到她的赞叹,“世子还不算太过愚钝。”
“不过这个也请世子放心。”她眯着眼睛摆摆头,像那只总拿捏住他的小猫,“亏不了。”
赫连翊自然不会知道,待几个月后京城的新港口一落成,就会顺着水势在城内也修上一条环城水路。
届时两岸将开满商铺,河中也不乏来往的商船客船,不仅能把轻便的货物更快地从港口运进来,客船还能在沿河各处自由上下乘客。
北口的娇客们乘着客船,一路即可随时下船购物——当然其中也不乏沈记的新店,又能观赏沿途美景,比起颠簸狭窄的马车,客人们能更加舒适地抵达南口。
这些达官贵人缺的从来都不是时间。
而到那时再从沈记酒楼的窗口望出去,就是晓风绿水过扁舟,蓑衣杨柳飞雨鸥的绝景。
穆玉宁心情大好地离开朱雀大街,每每回想起赫连翊被她堵得说不上话的样子,她就舒畅万分。
直走出去两三条街,她才突然意识到,在她曾经充斥着谎言的世界里,赫连翊是她确信不曾图谋于自己的人。
这份执拗的信任,在穆玉宁不注意的时候,竟浑然天成一般地融入了她的骨血,她充分感受到危险,却又实在没有别的倚靠,只好禁不住诱惑似的不断走到近处好看得再真切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