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玉骁自然以为扑萤这前后变脸的功夫是穆玉宁调教出来的,只好回头对她道了一句,“你真是好得很。”
待穆玉骁走远了,穆玉宁自觉地也作势要跟赫连翊道别,却听赫连翊说:“穆小姐,玉骁既然已经走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穆玉宁抬眼看他,见他竟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像是已看穿她心中所想。
“世子何意,我听不明白。”她面露困惑地笑了笑。
“这里又没有外人,穆小姐何必再装傻。”赫连翊是北疆人,身形本就比圣原人要高大许多,又比穆家两兄妹年岁稍长,此刻日头正好,穆玉宁整个人都被盖在他宽厚的身影之下,一点阳光也没挨着。
“世子亲近我兄长,不过也是试探,但很可惜,他不日就要启程往边疆去,怕是不能为世子所用了。”穆玉宁见他想摊开聊,这下也不装了。
赫连翊虽说已料到穆玉宁对他亲近穆玉骁之事很有些意见,但也以为只是出于担心她兄长的安危,不料竟已窥探出自己隐藏颇深的真实目的,瞬间眼中带上了杀意。
穆玉宁倒是丝毫不意外他的翻脸,“世子不必紧张,我兄长在你手中虽已注定是颗废棋,但玉宁愿意代替兄长为世子做事。”
“穆小姐慎言。”穆玉宁竟毫不周旋,虽是自己让她直言,但也不是这般冒进,就差把“我要给你当奸细”写在脸上,赫连翊觉察出此人的危险,难得地生出些许退缩之意,“今日我受恩于你们兄妹,你方才所言,我权当没有听过。”
“世子这是怕了?”穆玉宁面色从容,“世子要谋大事,自然要物尽其用,既然事前都已探听了穆家这么久,此刻功亏一篑岂不可惜?”
“还是说世子怕玉宁这副女儿身不堪大用?那你尽可放心,玉宁之用是否值得世子犯险,我自会证明。”
“投名状嘛,规矩我懂的。”穆玉宁退开一步,给赫连翊恭敬地行了个礼。
“穆小姐自作聪明,就不怕自取灭亡。”赫连翊蛰伏京中日久,惯常在暗中使心机算计人心,从未见过穆玉宁这般正大光明讲阴谋的人,他也不知自己此刻心中的震动,是猎杀心起的兴奋多一些,还是遭遇猎杀的恐惧多一些。
穆玉宁轻松一笑,“世子有所不知,我穆家房顶所用的琉璃瓦是家父征战沙场时,南境苗家所赠,皇家也是没有的。”
“不过这琉璃瓦倒也不是什么稀罕至宝,它特产于南境,圣原人少见罢了。”
“除了颜色要更黑一些,与寻常瓦片几乎无异,但凡是人的肌肤触碰过这瓦,就会沾染上五彩斑斓的痕迹,没个三两月是洗不掉的,故称琉璃瓦。”
闻言,赫连翊下意识握紧右拳,穆玉宁自然把他的动作尽收眼底,但依旧不动声色。
“我父亲出殡之后,有一夜电闪雷鸣大雨倾盆,不知世子那日脚滑踩落了我家的瓦片,是否有受伤啊?”
赫连翊脑中闪过那夜雨中相拥的兄妹身影,还有穆玉宁那根在雨水中透出来的亵衣带子,一时发怔。
穆玉宁趁机去拉赫连翊的右手,赫连翊躲避不及,被她牢牢抓住挣脱不开。
“这痕迹清水是轻易洗不掉的,但还有一法,即刻便能擦净,只是得委屈世子忍下一会子的恶心。”说着她就掏出手帕沾湿了自己的口水,一把擦掉了沾染在他拇指上的斑斓划痕。
赫连翊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知是不是真被恶心坏了,满脸的一言难尽。
“我是否是自作聪明、自取灭亡,世子不必纠缠,日后自会见分晓。”穆玉宁松开他的手,转身离开,“世子还是快去净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