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得知桑落骗我一时气急,怒火攻心,又被桑落重伤,心里怨恨自己怎么这么弱小,突然觉得身体涨开,眼前事物好似越来越小,就发现自己变成这个样子。”
巨蟒头低了低,一副很委屈的样子,眼睛瞟了几眼棠宁,神情仿佛在说你还不来安慰我。
棠宁发现郁禾变成兽型后思维也变得简单了,仿佛把表情写在脸上。
“你晚上住在哪里?”墨色巨蟒发出沉闷的声音。
她挠了挠郁禾下巴以示安慰,眼里笑意更深,“我还是住兰昭殿吧,那里有温泉可以泡。”
说罢,巨蟒眼睛就暗了暗,闷声说道:“那里离主殿也太远了。”
“那里清净,你若想来看我,又何必计较路远。”棠宁正说罢,只觉脚疼得实在站不住,坐在假山上。
原本狂奔一夜时她没觉得怎么样,现在一停下来就觉脚疼得走不动路。
“你上来,我背你回去。”郁禾低下头,凑到棠宁身前。
一向不羁的棠宁此时倒拘谨起来,“啊,这不太好吧?”
郁禾见她久久没上来,眼睛上瞟了她一眼,眼睛如湖泊一般泛着波光,他低沉着嗓音说道:“不过是背你走一段路罢了,又怎能及你连夜奔波几十里回来救我。”
棠宁眼神闪烁,似有触动,她抬起腿,轻轻趴到蛇头上,慢慢地滑下来坐在他脖颈上,又不安地想继续往下滑,“坐这里没关系吧,这里是不是蛇的七寸啊,我要不要再下来点。”
郁禾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唯恐她摔下来,“没关系,你坐哪里都没关系。”
巨蟒开始往兰昭殿方向移动,棠宁抱紧他脑袋,身体整个贴在他背上。
郁禾身体一僵,爬行的动作一滞,又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
冷清的宫道上唯有一轮弯月高悬,照得满地宛如洒盐一般。郁禾想与棠宁一路夜话,结果话憋在嘴边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战斗时燃起的血凉了下来,总是不觉回顾今天的事,早已死去的父亲,下落不明的母亲和身为妖王沉重的责任,这条路太远太难了,幸好有棠宁在,幸好她还没走。
棠宁趴在巨蟒的背上,就见它的鳞片排列整齐错落有致,在月光下泛着黑珍珠般细柔光泽,冰冰凉凉正好消解小暑时节的炎气,忍不住将身体贴得更紧。
脸靠上去时,脸下有一处凹凸不平,仔细一看竟是一处狰狞可怕的伤口,鳞片破碎,翻出血肉,伤痕中间还凝着血。
“疼不疼?”棠宁手指轻柔地抚摸着伤口。
“现在不疼了。”巨蟒说道,声音有几分哽咽。
来到昭兰殿里,郁禾停下来,伏下身子。
棠宁顺着他光滑的鳞片滑下来,脚踩到温泉边松软的土地上。“好吧,我到家了。”
郁禾扬起脑袋注视着棠宁,月光下棠宁那一身总是不染尘埃的道袍沾满了血污,总是一丝不苟挽起的头发几缕碎发散了出来,她眼若皓月,温柔地注视着,嘴角噙着淡淡笑意。
郁禾顿时羞恼地撇过头去,心像被蜻蜓点过的湖面泛起了涟漪。幸好他现在是蛇的样子,不然会让棠宁看见她脸都红了。
“你真的变不回来吗?总不能一直这样。”棠宁歪着脑袋瞅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以前很害怕蛇,现在总觉得郁禾巨蟒的样子不仅不可怕,反而有点憨态可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