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宁顿时火气消了,自知理亏,气势便弱了几分。
少年鼻尖微红,眼眸低垂,沙哑着声音继续说道:“没想到好人不长命,她俩年前生第二个孩子时难产死了一尸俩命……”
他大概以为这是他最后一次给他舅妈上坟的机会了。
要不就把他丢下跑路算了。
不行,才出村子,万一村民遇到他又把他捉起来烤了咋办,他一受刺激把人团灭了咋办?
放生这种危险的“野生动物”,要找到没人居住的深山老林,不然就是危害社会啊。
棠宁无可奈何,撇了撇嘴,“那你快去。”
少年蛇尾一扭一扭爬到坟前,红着眼眶凝视着墓碑,最后弯下身子试图拜上一拜,但因为手被捆住无法支撑,趴在地上摔了一个狗啃泥,尾巴激烈地甩着试图挣扎着起来,最后不仅没起来,还给自己甩了一身泥。
黑蛇变泥鳅。
“你不解开绳子,我怎么上坟?”少年扭过头脸贴着地,泥脸里一双清亮的眼睛幽怨地嗔视着棠宁。
“行行行!我这就给你解开,行了吧?我的小祖宗。”
蠢蛇,蠢死你算了。
棠宁叹了一口气,走到他背后,不急不缓地解他的绳子。
他却焦急地甩动着尾巴,棠宁解开绳时,手背蓦然多了一片湿凉,定睛一开一个泥点正贴在手背上。
“再乱甩尾巴,你给我搁地里做泥鳅吧!”棠宁气不过,啪地一下拍向他的腰部,对方瞬间身体一僵安分下来。
少年的腰很细,苍白得有点病态的皮肤下面是比黑夜还黑的鳞片。
触上去的那一刻棠宁感觉手心一半是冰凉坚硬一半温热柔软,那里是他属于人的部分和蛇的部分交接处。
她真真实实地感受到对方是半人半蛇的“怪物”,这种真实触摸到的怪异让她像过了电一般极速地甩开手,胃里像被钻进一只蝴蝶。
她解绳子都心不在焉起来,“好好好,解开了。”
郁禾被解开后活动了一下手臂,直立起身子,红着眼在碑前恭敬地拜了三下,最后一拜他伏了许久,再起身时已红了眼眶。
“好了吧,我们该上路……”棠宁话还没说完,黑影如闪电一般掣了过来。
对方的蛇尾缠上了她,一圈圈绞紧,尾巴粗壮而冰冷,蛇尾鳞片闪烁着光,妖异而危险。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蛇尾人身的少年怨愤道。
棠宁叹了一口气,是她失误了,竟忘了蛇惯会伪装,且睚眦必报。
她的胸腔被压紧,无法呼吸,她用手扯着绞紧的蛇尾,以求多一丝喘息的机会。
“如果我说害你的不是我,你信吗?”她虚弱地笑笑。
对方皱着眉疑惑地看着她,“不是你,那是谁,莫非你受人指使?”
“我是说害你的是这具身体的原主,而我一缕世外之魂,就在他在放火烧你时被我附身了。”
对方闻之,怒气不减反增,“你个神棍巧舌如簧,少来诓我!”
盛怒之下,郁禾鸦黑的瞳孔隐隐浮现几道金丝,周身也开始萦绕着黑色的妖气,妖气盖住他上半身凝结的形状与下身浑然一体,是一只黑身金眸大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