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蔓延,迎面扑来。
细小的虫子震动着翅膀,发出微弱的声响。当成千上万的虫子同时震动起翅膀的时候,便构成了海浪一般的声音。
张本将唐刀刀刃抵在手掌之上,猛地一划,血液流出,粘在了唐刀的刀身上。鲜红色的血液,慢慢飘起了白烟,血液由鲜红变得火红,最终砰然化作焰火。
唐先森手持符箓,脚尖轻点地。
“起——”
蓝色的法阵由他脚下出现,笼罩住了方圆十米内的空间。磅礴的风从法阵之中向上吹起,扬起了道士的马尾与青衫。蓝光倾倒在他的下半张脸上,将整个人烘托的神秘又强大。
“离字!”
符箓被高高举起,突然自燃了起来,随着黄色的纸被火焰烧成灰烬。
法阵的最外围突然喷射起了大团的火焰。
“嚯!好小子!”王篌忍不住感慨道:“还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在这两个年轻人的手上,火焰极其热情的跳动着,就如同他们两人旺盛的生命力一般。
张本看了一眼唐先森,也忍不住问道:“不过话说回来,老唐……你之前不是拿铜钱作战的吗?这个纸钱还是第一次见你用。烧个纸还能用八卦,还真挺帅的。”
唐先森泼口大骂:“什么叫纸钱?要是真烧纸我第一个烧给你!这特么是符箓!符箓!”他的目光又挪向了前方,雾气近在咫尺,“况且,我可是术士之中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身上有我爷爷的神血加持。这半年时间都过去了,自然也不像往常一样了,多几个技能也不足为奇。”
“急急如律令!”道士的瞳孔在猛地一瞬间,绽放出了璀璨的金光。
阵法的最外围,则喷射出了足有两丈高的火焰。
火焰喷起,就将那海浪一般的虫子吞入其中。
雾气在阵法的最外围戛然而止。虫子们停在了那冲天的火柱之前,不敢前行。
它们眼睁睁的看到在自己之前的虫子,成为了这阵法喷射出的火柱的燃料。
翅膀的声音围着阵法震动,却迟迟没有更近一步。
那像是一万个将死之人临死前的哀嚎,细微而又狰狞,听者犹如被抓心挠肝。
“卧槽!这群虫子居然不冲锋了!”唐先森还维持着刚刚召唤火柱的动作,食指与中指并拢,指着身前的雾气涌来的方向。他的脸色在此刻变得愈发难看了起来,从脖子到整张脸,都涨的通红。
“你没事吧?”张本问道。
“没事你大爷!”唐先森不管三七二十一,开口就是骂,“你以为老子这火是凭空就召唤出来的?”
唐先森说得没错,他使用道术并非是没有代价的。每分每秒道术的使用,实际上都是在消耗使用者的精神力。这个“精神力”并非普通人所挂在嘴边的所谓“精力”的抽象概念。而是一种更加具体的能量形式。每一个术士,都会在精神之中,流淌着一条河,这河便承载着他的精神力。
道士们修行的年限不同,这条河的流量也不同。当然,最决定精神力的流量的,并非是年限,而是独属于道士的“天赋”。有的道士天生精神力就是汪洋大海,有的道士穷极一生修行,也不过涓涓细流。
唐先森自然就是前者。
但是就算有一个精神海,也架不住这么造啊!这么庞大的火柱凭空出现,靠的绝对是精神海的高速蒸发。如若是一个普通水准的道士,估计坚持不了两秒这么大的火柱,就要直接抽干精神河,休克倒地了。
“我靠!这么大的火柱,喷着玩,跟尼玛喷泉表演似的。”王篌喟叹,“你这小子不愧带着整个茅山的气运。真不心疼啊!你们道士的精神力积攒可费劲了,使用之后的恢复也是麻烦事,你自己悠着点。”
唐先森惨然一笑,眼前跳动着冲天的火柱,烧焦的声音飘来,昭示着又有无数虫子被烤成蛋白质。
“没关系的,我就算把精神力抽空,不到三日,也可以恢复如初。”
“三日!”王篌吓得嘴巴都快掉到地上去了,“我靠!怪不得平时茅山那群老家伙都藏着你,直到今年年初你出来参加副本,大家才认识你。像你这种天才……”他停了下来,改口道:“不,不能说是天才了,而是可以被称作:怪物了……”
王篌自认为一生与无数术士打过交道,但是像唐先森这种变态,还真是第一次见。
“别大惊小怪了,这个还不算是怪物。”温筱离突然肘了肘王篌,然后伸手指向了另一边,“真正的怪物,刚刚准备出手。”
穿着一身黑色休闲运动套装的少年,伸手将卫衣的帽子戴在头上,压得刘海半遮住眼睛。突然下蹲,脚下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整个人像是弹弓上石头,窜了出去。
“道士!你先歇会吧!就你那虚样,别死了。”
唐先森微微张大嘴巴,看着天上划过的少年,他想都没想,将手放了下来。
火柱也跟着道士的手,一起落下了。
道士都没细想在,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停止使用“离字”。仅仅是因为张本的一句话吗?
但就因为这个小屁孩的一句话,道士就将自己的命交给他了,这种毫无保留的托付,想来,似乎只是因为轻飘飘的“信任”二字。
但这信任,却又价值连城!是一种对挚友的认可与期待!
少年挥动长刀。
火焰撕破黑雾。
无数震动的翅膀,变成了更加凄厉的哀嚎。
道士怔怔的看着眼前那道瘦弱的背影,几乎与剑光融为一体。
剑光附带的火焰,完美的接替了道士的“离字”阵火,驱散了第二波的黑雾。
张本落到地上,抬头看着已经出现缺口的黑雾。虫子们在亲眼见证了两拨火焰的攻击,闻到了蒸腾的空气,便不再敢前行了。
如今的华夏小队,也已经彻底脱离了“毒灾”的危险。
这场浩劫,以安然度过为结尾。
道士看着黑发少年转回身,与其四目相对,他似乎看到了那死气沉沉的瞳孔之中,藏着一团难以被熄灭的黑色火焰。
想来,张本虽然平日里乖张又疯癫,但是总能在自己需要他的时候,恰如其分的出现。
就像是古惑仔的电影之中,铜锣湾的二把手山鸡,突然遇到对家的偷袭,在被打得头破血流奄奄一息的时候,转头就看到铜锣湾扛把子陈浩南,提着刀带着小弟,杀气腾腾的在雨夜里出场。
在唐先森的意境之中,自己似乎就是那个总在惹麻烦的山鸡,张本则是为了义气两肋插刀的陈浩南。虽然只是个老二,但每天跟在张本的后面,老二也做的踏实又神气。
唐先森想起自己年少时无数个颠簸而又孤独的夜晚。以至于晚上睡觉都会接二连三的做噩梦。
但是似乎在认识这个少年之后,噩梦都变得少了。
“喂!道士!”
张本突然的呼唤,将道士拉回了现实。
“呃……啊!”唐先森挠了挠头。
“你愣什么神呢?死了?傻了吧唧的!”张本还是一如既往的没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