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在你短暂的记忆中,我想要抹去你二十余年的生命里最坚定的那个小小信念,结果,在记忆长河中,浪费了……七千年。
整整七千年。”
这句话说出,连冥帝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就像是承认了,她的信念与红袖的信念在时间长河之中追逐覆盖,她最终落败的落寞。
那短短的记忆,就只有那么短短的一丁点。
而冥帝的记忆,是一条看不见首尾的长河。
两者相比起来,冥帝的一切就像是一座万里长城,而红袖的一切就像是万里长城的城墙上深深陷入地面的一根钉子。
冥帝想要将这根钉子从城墙上拔下来,于是一次又一次尝试。
那根钉子一点一点的被拔出,一点一点的展露出它的样貌。
原来这根小小的钉子,很长很长,长到顶穿了城墙,甚至顶穿了城墙下的山石,顶穿了山石下的岩浆,直入地底!
这该如何拔除?
这根渺小的钉子,依旧死死的钉在城墙上,小,却不可撼动。
于是,知道这一切的冥帝,就已经明白,她即使用了七千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拔出这根钉子,却也已经输了。
因为决定两个灵魂真正力量的,从来都不是存在的长度。
而是城墙的高度,或者是……钉子的深度。
……
“原来,为他人而活,有时竟然比为自己而活……更有力量。”
冥帝像是刚刚学会了一件千万年时光里都未曾明白的道理,她缓缓抬起手,然而手臂的盔甲也在龟裂中。
她看着这幽冥的甲胄一点点崩裂,轻轻挑起嘴角,轻笑道:“我此生都在寻求一个活,一个永久,一个轮回,一个永存。
竟然是……太固执了吗?”
终于,冥帝再次看向红袖,这一次,真的像是交代遗言一般说道:“红袖,以后称帝,请放下自卑,站的笔直,因为你不只是你,也是我,是冥帝,是千万年的尊严。
不要觉得你心中那小小的信念不值一提,毕竟,你战胜过……我。
你心里的那三个字,我以帝级神魂擦拭七千年,依旧崭亮如新。”
砰~
终于,一块甲胄在冥帝的身躯上炸开,化作了尘烟,消散成虚无。
而随之崩裂的,是冥帝的脸颊,以及她单手环抱的头盔,以及那飞舞的发丝。
冥帝就在红袖的面前,一点点的崩裂盔甲,化为尘烟。
尘烟过后,或许就是一代帝级的消失,一位新帝的诞生。
对此,冥帝眼底有落寞,但并未有不甘。
因为说到底,无论是她还是红袖,都是曾经的那位冥帝,只是在同一个灵魂上诞生的两个不同的意识和记忆罢了。
不算真正的死亡。
而此刻站在冥帝对面的红袖,看着这位冥帝在自己面前一点点的崩裂盔甲,化为尘烟,才终于彻底相信,是自己赢了。
红袖甚至自己都不知道,战胜这样一位冥帝的,究竟是什么。
于是,红袖轻轻的问道:“我心里是……哪三个字?”
就像此刻,红袖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字,会在自己的心里如此重要。
听到红袖的问题后,冥帝在身躯崩裂化为尘烟前,轻轻摇头,似乎依旧有不解和无奈道:“和不死不活的隐杀一样,一个名字……
……而已。”
忽而一缕清风拂过。
冥帝的身躯彻底化为尘烟,消散在青川峰顶。
虚幻的记忆空间彻底消散,于是整个青川高峰之中只剩下了红袖一个人。
翁~~~!
这一刻,冥界震动!日月光芒万丈!
天地间只剩下了幽冥之力的幽蓝之色!
那躺在青川山间千年的神魂,缓缓的站了起来,那漂泊在山间的一具具甲胄缓缓的腾空而起。
那幽冥之力的长河蜂拥而至,六道轮回六色光芒暴起!
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一刻,疯狂的向红袖的身躯狂涌!
于是,神魂入体,甲胄着身,天道之力在层层汇聚,盔甲与战裙燃起了幽蓝色的烈焰,身后一条幽蓝披风如同在火焰之中燃烧而出,飘向山间!
最后。
锵!
一声脆响。
是红袖的面甲猛然合上!
至此,一座只属于冥界的帝级整盔重现天日!
整个冥界的主人,时隔千年,终于回归!
整个青川,万万生灵,在这一刻同时喊出了一句话。
“恭迎,陛下回归!!!”
“恭迎,陛下回归!!!”
“恭迎,陛下回归!!!”
声势如潮,层层叠叠,震天撼地!
面甲下,红袖看着眼前的壮观景象,看向那人潮,看向那山川,看向那日月,看向那整个属于冥界的界域,缓缓站直了身子。
站的笔直,一如……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