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的工作,可以发生在寂然无声之间吗?
想必不太可能。但如果那声音足够轻,轻到令人难以察觉……
我们或许就也能这样认为吧?
一条长廊,安静的,昏暗的,粘稠的。
他们倒下时,轻轻的。他们的血液渗出时,也是轻轻的,轻如落花。
他们当中的大多数,终其一生,都未曾有过恶行。,换言之,他们都是「无辜者」。
即使他们被迫背负了罪业,背负了灾厄与不幸,他们也都还是「无辜者」。
少女当然知道这一点。
因此,她尽己所能,在给予他们死亡的同时,也给予他们安宁。
他们甚至来不及感受到新的痛苦,灵魂就已从那小小的伤口中流走,一滴不剩。
当然,这绝不是什么正义之举,可「毒蛹」存在的意义正是如此——权衡利弊,做出选择,为此......不计一时善恶。
终于,她走进了长廊尽头的房间。
在那里,她没有见到任何人。
一个房间,安静的,空旷的,昏暗的。 风透过窗,和月光一同,轻拂过少女手中的利刃。
——看来任务已经结束了。
少女这样想。 她又背负上了新的罪业,但那种无从治愈的疾病,也已经被彻底扼杀在了这里。
她习惯性地放下了那些蓝色的小花,准备离去。
“为什么?”
少女悚然一惊。
一个男人,正盘着腿坐在房间的阴影里。
他戴着做工拙劣的面具。那面具的样式,仿若一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他刚才就在这里了吗?我为什么没有发现他?
少女这样想。
眼前的男人,并没有散发出半点属于人类的气息,一定要说的话......反而更像是某种潜伏的猛兽——凶恶,愤怒,满是杀意,却又寂静无声。
“这个声音......是你?刚オ那一刀我没有失手,你为什么还活着?”
“是我在问你,女人。”
“......”
“他们感染了崩坏病,是这个区域内唯一的传染源。”
“只有这样,才能让更多人活下去。”
“......”
“......外面那些,是你的什么人?”
男人没有回答。
他转过头,看向窗外,暴雨如注。
似乎就连上天,都想赶紧洗净些什么东西。
一道闪电,照亮了他的面具,也照亮了她手中的利刃。
此时,还不会有人知道。
在28秒后,这座建筑就将因二人的战斗,变为一堆毫无意义的瓦砾。
如此这般的「清理」,当然可以发生在寂然无声之间。
但,它却不可能在寂然无声中结束。
......
在凯文护送着梅博士进入那里的时候,事情已经结束了有一阵子了。
一路上她闭着眼睛,由凯文牵着她的手作为引领—— 这是凯文少有的强硬要求。
在他看来,面对眼下这样的世界,无论是他还是梅,他们都终将变得冷血无情, 这是无可奈何的事,但......他还是希望,这一天能来得晚一些,再晚一些。
所以,在穿过那条赤红的走廊时,凯文强硬地要求她——无论如何,都不能睁开双眼。
许久之后,他们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终点——一间极为隐秘的牢房。
幸运的是,牢房里的是个极有耐心的人:她并不讨厌等待,她早已习惯了等待。
牢房的门并没有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
“凯文,你能先离开一会儿吗?”
凯文没有回答。他又一次观察着眼前这粉发的少女——她的眼神,她手上微小的动作,以及......她腰间尚未出鞘的那把刀。
他摇了摇头,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即便她确实完成了与他们的交易,但在他看来,眼前这如利刃一般锋利的少女仍是危险至极......而且,难以信任。
“......好吧。” 梅博士闭目,叹息,而后又看向了牢房里的少女。
“抱歉,让你久等了,樱小姐。”
“......”
“那个男人交代给我的事,我做完了。”
“现在,该你们履行约定了。”
“......”
“我已经抹掉了所有与你有关的痕迹。”
“现在,那晚的湖边就只有我和凯文两个人。而凯文的伤……也只是一场‘意外’。”
“......”
“你不像是在说谎。”
“那么,交易结束。告辞。”
少女与二人擦肩而过,向着牢房外走去。
“樱......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和你说过的那件事。”
少女停下了脚步。
“樱,你应该明白,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