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祭司知道,暃这是要往秘玉会之中安插自己人了,但他也没什么办法,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办法,能够挽救现在越走越歪的秘玉会了。
之后的事情便简单了许多,所有的秘玉会高层全部被收押,他们之中最终判定无罪的会被释放,其它的......必死无疑,
即便是被释放的那些,被释放后也不可能再回到原来的位置了,后半辈子只能安安心心做一个富家翁了。
暃挑选了一批自己的心腹顶替了他们的位置,到了这里,玉城的风波才算是彻底平静下来。
“我总觉得,那个玉祭司也不是什么好鸟。”在空中花园的书房之中,暃正与钟飞密谈着什么。
“我能感觉出来,他似乎在下一盘很大的棋。”暃苦笑道:“但是他对玉城的贡献实在太大了,即便我是城主,也不能随意动他。”
“呵,魔神的力量岂是那么好得到的!终有一天,他会为他借来的力量付出代价。”钟飞颇为嘲讽地说道。
明世隐,就是一个借了魔神力量的典型,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沦为了帝俊的走狗了。
“我会盯着他的。”暃神色郑重地说道。
就在这时,一位城主亲卫神色激动地闯了进来,高声道:“喜事,大喜事啊城主!”
“何事?”暃十分淡定地问道:“可是秘玉会的审判工作已经彻底完成了?”
“不......不是......”亲卫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是晟公子!晟公子回来了!”
“什么?”暃再也保持不住自己的淡定,十分震惊地站起身来,急促地问道:“真的?”
“真的,是真的啊!晟公子现在正在宴会厅内,和苏烈将军交谈。”亲卫回答道。
暃闻言,快步冲出了书房,直奔宴会厅而去。
宴会厅之中,晟看着面前这个自己曾经最为崇拜的偶像,眼角不禁有泪珠滴落。
苏烈也看着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似乎是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青年时代的苏烈于科举中拔得头筹之时,似乎便注定了人生的坦途:出身世家望族,才华横溢又深得老师赏识,前途无量。然而同窗们大跌眼镜的是,他选择了投笔从戎。
自幼生活于长安,见惯东市和西市的繁华,无数次想象来自远方的珍奇异物,如何经过漫长的丝绸之路被送到长安。碧眼的异乡商人,讲述着惊心动魄引人入胜的旅途故事。摇曳的驼铃,汗血的宝马,绿洲之上的古老城池……还有长城,守护一路繁荣的长城,遥遥看到它的屹立,就能让长途跋涉的旅人们心安。对此心驰神往的青年,放弃仕途,作为长城守卫军一员在边塞度过十年时光。
离开故乡长安的十年里,曾经握笔的手生满老茧。与意气风发的诗人饮过送别的美酒,也从沙漠中挖来瓣鳞花精心栽培。他愈发坚定相信,长城才是自己生命的羁绊与归宿。
彼时商旅往来长城频繁,但小范围的纷争时常发生。苏烈向戍边的他国将领提议放下干戈。对方耳闻他的宽厚,信任这份诚意而欣然接受,双双去掉警备。自此边民们可以在固定的日子举行关市互通有无,那些年的长城内外畜牧遍野,繁盛尤似关内。
直到令他终身悔恨的不幸发生。
盖着朱红印章的密令,用高高在上不容置疑的口吻,质问关市开放乃通敌行为,命他将功赎罪。
苏烈不解而愤慨,一连好几封奏章抗议,皆石沉大海。反倒催促行动的密令道道紧逼。贪图功劳的监军急不可待,私领随从偷袭参加关市的戈壁之民,好为平步青云邀功。苏烈策马赶去为时已晚,昔日繁华的市集徒留废墟与硝烟。深深的痛苦与愧疚灼烧着心灵——尤其听闻旧日缔约的对方将领也下落不明。
毫无疑问,袭击破裂了长久的信任,长城两侧的氛围骤然紧张。而上峰大堆的军功赏赐,明晃晃嘲笑着他的古板,使他如芒在背。
辜负信任。
辜负和平的期望。
是自己的过错。
抱着难以遏制的悔恨,终于,大漠马贼冲击帝国边城的战斗中,奉命援助的苏烈挡在摇摇欲坠的城门前,钢刀早已卷刃,面对蜂拥的敌人,他大吼着挥起粗围的撑木迎击而上。
要赎罪才行,哪怕是用生命。
身躯轰然倒下。
不知过去多久,苏烈从昏迷中醒来。一群流民拼凑出为数不多的食物,努力挽留他的生命。
“是守卫军的人吗?”浑身灰扑扑的小孩好奇心满满:“长大了,我也想加入。站在长城之上……”他摆出舞剑的姿势。
“不……你们认错了……”苏烈从喉咙中艰难的挤出几个字。内心的声音在呐喊……为什么自己仍然活着,没有守护住从少年时便珍视的、向往的东西,不得不厚颜苟活着。自己……不配拥有这名号!
从这天起,昔日世家子弟,曾经长城守卫军的猛将,彻底抛弃所有。他混迹于流民之中,俨然成为领头人,教他们读书识字,狩猎耕种乃至武技兵法。当动荡和冲突发生,那魁梧的身影便带着衣衫褴褛的伙伴,出其不意的出现,援救危难中的人们。偶尔在月色下,他会想起和友人诀别的那杯酒,想起或许此生再也回不去的长安。
这是他的赎罪。
苏烈这个人,恐怕早就作为牺牲者的一员,被世人遗忘吧。
可命运总是出其不意,时时勾连起苏烈与长城之间的羁绊。那绯红身影的出现,断然结束了他的自我放逐。
“你,不是长城守卫军吗?”
“我没有资格。”
“那不更应该像个守卫军的样子,堂堂正正担起该担的责任吗?”她说。“至少设法弄弄清楚,当年发出袭击密令的主使者,真正的面目!”
宽大的手掌猛然握紧。遥远暮霭中,起伏的长城傲然耸立,犹如十多年前所望的第一眼那样。
晟,就像当初的自己一样,被信任的人所误解,最终才落得如此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