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雪呢?”
史溁的表情如常,只是说话之间只说人名,并不说是什么事情,就是要玛瑙自己来说。
若是两人之间没什么,自然玛瑙就会说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但是若是有事,玛瑙摸不清楚自己到底知道多少,便会将事情和盘托出。
史溁此举,其实是在诈玛瑙的话,果然,史溁便听见玛瑙说道。
“茜雪治病的那个大夫,就是李嬷嬷帮着去找的,说是在外头治病救人是一把好手,后来果然药到病除。
见茜雪好了,宝二爷更是高兴,当场就赏了李嬷嬷和将大夫带进来的李嬷嬷的儿子李贵。”
“听你的语气,似乎对李嬷嬷帮着救人,感觉到有些意外?”
史溁忽略了玛瑙屡屡瞟向翡翠的目光,自顾自地问着。
“也不算是意外吧,就是之前李嬷嬷从来都没有管我我们这些人头疼脑热的。
其实,我们也不敢让她知道,李嬷嬷她对宝二爷比对她自己的儿子都好,宝二爷但凡有个什么咳嗽的,李嬷嬷得知了都会来这儿数落我们。
这回茜雪病了,我们原都是瞒着她的,只是我们给茜雪煎药被来给宝二爷送东西的李嬷嬷,正巧给闻见了。
李嬷嬷没说我们,不仅帮着我们给茜雪降了烧,还帮我们请了大夫,这......”
“这确实不是李嬷嬷的做派吧?”
提起这件事,玛瑙的神色先是有些心虚,史溁一来便点出知道茜雪病好了,就是已经知道了她隐瞒事情的事实,后来在提起李嬷嬷的时候,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以往看她们十分不顺眼的李嬷嬷 ,竟然能好心肠地去帮着她们找大夫,还全程都没有拿出宝二爷奶娘的身份来骂她们,这让玛瑙心里对李嬷嬷很是疑惑。
“嗯,李嬷嬷好像是换一个人一样,我们大家都有点不太适应。”
“既然她愿意对你们好,你们也都尊敬她一些就是,她活的时间比你们久,见过的世面也比你们多,她有些东西,你们还是要学的。”
“是,若不是李嬷嬷,这回茜雪怕是真的要出事。”
“老太太,是我不对,宝二爷说要瞒着的时候,没有告诉给您。”
玛瑙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鸳鸯脸色一变,也跟着跪下。
“老太太,这件事我也知道,瞒着您的这件事,我也有份。”
玛瑙和鸳鸯两人都跪下了,翡翠看见了,想了想,她也跪下了。
史溁坐着淡淡地看着跪下的三人,许久都没说话。
其实史溁心里没那么生气,只是若要管家,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今日你网开一面,明日他法外开恩,人人做了错事,都不会受罚,那这规矩,便形同虚设。
所以,罚是肯定要罚的,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史溁才对着三人开口。
“我知道你们几个关系好,但是私交是私交,但是你们也知道,遇见了事情隐瞒不是好作为,我知道你们知道错了,虽情有可原但是我也不得不罚。
宝玉房里的人对这件事应该都知道吧,那就除了你和茜雪之外,所有人罚一个月的月钱。
你和茜雪两个人罚三个月的月钱。
鸳鸯、翡翠,你们两个在我身边知情不报,更是不该,你们比玛瑙多罚一个月,你们可服?”
鸳鸯等人都说服气,史溁见她们态度良好,将自己的话都听了进去,便语重心长地对玛瑙说道。
“玛瑙,我让你来宝玉这,就是看重你的能力,宝玉房里上上下下几十人,得有个稳重妥当的人管着。
所以,你做事首先得公正才能服众。
我知道你是舍不得姊妹,所以才瞒上不瞒下,可是你想过吗?
你一个打头的人都这么做,那你吩咐下去的事情,会不会有人照样学样,也学着你的作为来搪塞你?
次数多了,你还怎么好管好下面的人?
你觉得事情是瞒住了,可是里里外外多少双眼睛都看见了,你们往府里带那么大一个人进来,你们觉得会没人知道?
只是他们都顾忌着你们是宝玉房里的人,不敢得罪你们罢了。
将来万一你们出了什么纰漏,你们说,会不会有人将此时拿出来,用来落井下石?
这次是我偶然得知,也就罢了,要是你们再瞒着我什么,我不知道,将来万一真的出事,众目睽睽之下,你们让我如何保住你们?”
玛瑙面带愧色,她初来乍到,心知会有人不服气,也会有人看她的笑话,她便急于和底下人展现她的好处,收拢人心,这才做下了这等违背府中规矩的事情来。
“老太太教训的是,是我做事不周了。”
史溁见她受教,便上前亲自将三人拉起,对着她们道。
“你们三个,都在我身边多年,是我最相信的人,我自然希望你们以后的日子能过得更好,趁着在府里的时候,多看多学,将来好能用上。
你们三个都是咱们府上的家生子,父母祖辈为了活命,或不被人欺压自卖自身给咱们府上做活。
这都是乱世的无奈之举。
现在世道好了,等你们到了年岁,我便做主,还了你们良籍,你们的子孙都不必为人奴婢。”
鸳鸯三人闻言都瞪大眼睛盯着史溁,有些不敢相信史溁说出来的话。
发还良籍?
这可是老太太身边,最为倚重的赖嬷嬷的孙子才有的恩典!
这等殊荣,多少年来,在荣国府里只此一份。
也就是最近两年,琏二奶奶将平儿放了出去。
可谁不知道琏二奶奶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