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一进门就看见了邢氏和贾蓉两个人,他压低声音问道:“老太太如何了?”
贾蓉面带悲色地摇摇头,“老太太还没有苏醒的迹象。”
贾赦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着贾蓉道:“你跟我出来,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贾赦叫起了贾蓉一起到了门外廊下,廊下挂着几个养鹦鹉的笼子,许是感受到府里沉闷的气氛,几只鹦鹉皆闭上了嘴一句话都不说,安静得很。
“蓉儿,如果我想让你袭爵,你可有异议?”
贾赦一站定就对着贾蓉说了这番话,贾蓉被贾赦说的话惊的不行,他一连错愕地看着贾赦,磕磕巴巴地说:“赦大老爷,您没跟我开玩笑吧?”
随后贾赦那一脸认真的神色告诉他,贾赦是真的有让他袭爵的打算,根本就不是开玩笑,而是在深思熟虑之后才开的口。
贾蓉心中惊起巨浪:“我祖父和我......贾珍都在呢,怎么能轮的到我来袭爵......况且......”
贾赦打断了贾蓉的话,以不容质疑的语气对贾蓉道:“别的事情你都不用管,你就说你同不同意吧。”
贾蓉面上露出犹豫之色,虽然贾珍很不着调,更是这次非要让他休妻,可是贾珍总归是他的亲生父亲。
贾蓉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当初他的祖父贾敬将爵位让贾珍来继承之后,就住进了道观,再也没回到宁国府来过,这次要是让贾珍再将爵位让出来,那就意味着贾珍很大可能上也要和贾敬一样,再也不能回来了。
“要是我袭了爵,贾......我爹他会去哪?”
贾蓉最终还是对贾赦问出了口,他生母早逝,只剩下一个父亲了,不论这个父亲对他是什么感情,他心里还是记挂的,现在看贾赦的态度根本就不是要与他商量,而是半通知半肯定的状态,他现在只想知道自己老子贾珍最后是个什么结局。
贾赦目光一闪:“他会回金陵老家,终身都不会再进京城半步。”
贾蓉哑然,随后他神色一松,回到金陵老家,也许是贾珍最好的结局了,他不用丢命,也不会向贾敬一样被限制自由,贾家没有败落,在金陵贾珍依旧可以过得很好,只是不能回京城而已,这点根本就不算什么。
“那我可以袭爵!”
贾赦得了贾蓉的准信之后就要离开,却被贾蓉叫住:“赦大老爷,那我媳妇呢?”
贾赦转过身来看着他,“我也不知道。”
贾赦将贾蓉恳求的眼神看在心里,叹了口气:“我会去尽量为你们周旋,但是她的身份在那放着,最终是个什么结果,我没有办法给你打包票。”
贾蓉对着贾赦利索地磕了一个头:“我晓得了,多谢赦大老爷。”
贾赦看着面前这个少年郎,在这般年轻的年岁,他将要成为下一任家主,也要继承下一任贾家族长的位置,或许只是命运的捉弄吧。
前人的苦果现在要交给他来承担,贾赦的声音威严起来:“站起来!”
贾蓉不明所以,依言起身,贾赦语重心长:“你袭爵之后就是家主了,要有家主的样子,更何况,你们这一脉承担着贾氏族长的重任,以后即便是遇见我也不能这般跪拜,你可明白?”
贾蓉点点头,低头半晌,等他再抬头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本不该属于他这个年岁的成熟:“我明白了。”
贾赦满意地颔首:“好了,你现在就回去守好你媳妇,断不可让她再出什么差池,懂吗?”
在贾蓉保证过之后,贾赦就换了一身衣服进宫去了。
上书房内,浓厚的龙涎香味道萦绕着,书案后面的人手上动作不停,而在他面前立着一个人。
此人正是进宫求见当今圣上的贾赦,他在这里立了有半个时辰了,在听了贾赦的话之后,当今圣上一句话也没说,却也没让贾赦离开,贾赦就立在原地。
一君一臣就这般待在书房里面,一个看着手上的奏章不停地批阅,一个就这般看着批阅的过程一言不发。
又过了不知多久,当今圣上终于看完了桌面上最后一本奏章,放下朱笔抬头看着一动不动的贾赦。
“你决定了?”
“是。”
“你可知道,帮助别人是要有代价的!”
贾赦面露苦涩:“臣知道,但是那不是别人,是臣的血缘亲人。”
当今圣上的声音中带着低沉,似乎隐藏着许多不易被人察觉的情绪:“你的话朕可以答应......”
“谢陛下!”
“你别先着急谢朕,朕只是想告诉你......”
“一个人的想法远没有这样简单,也许现在他对你是感激的,但是一年以后,五年以后呢?他会不会怨你?毕竟他是贾珍的亲生儿子,他们之间的血脉纽带比你深的多。”
贾赦没说话,当今也不是想要贾赦回答些什么,他继续道:“朕亲身体验过,朕救起的内侍,在几月之后为了他的家人,在太上皇面前诬陷朕,想要置朕于死地。
从那个时候,朕就知道,在这个皇宫里没有救人的道理,威胁那个内侍的人跟那个内侍说。
只要他诬陷成功,不仅可以给他们家一大笔银钱,还会让他的弟弟得到拜入名师门下的资格,然后成为一方父母官,他的家族,就此飞黄腾达。
这场交易太诱人了,所以那个内侍答应了,要不是当初十三弟救朕,恐怕朕就要和二哥一起被幽禁了。”
贾赦沉默良久,对着当今圣上道:“也许,不会所有的人都会在背后拿起刀,这个世上除了利益,还有情谊,陛下的弟弟丰怡亲王不就是吗?”
“可是朕还见过很多......十三弟这样的人终究是少数。”
“虽然是少数,但是总归还是有的,陛下不必如此悲观,也许陛下可以试着信任一些人。”
“例如说贾恩侯你吗?你会一直站在朕这边吗?”
当今圣上的脑海里闪过一道又一道从小到大发生过的事情,从小的时候的一次次暗害,到加入朝堂之后的争权倾轧,他在心里建起了高高的壁垒,轻易不会有人突破他的防线。
“杀了你,我全家都能活命......”
“四皇子,别怪奴婢,奴婢也是迫不得已......”
“他终究不是本宫亲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