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凤哥你一比,我这个老婆子过得日子可是苦多了。”
王熙凤忙道:“老祖宗快别这么说,您的福气都在后面呢,想来是观音大士要先考验您一番,才给您降下福祉的呢。
您现在子孙满堂,孙女们省心,爷们们又一等一的孝顺,这正是应了那句好事多磨。”
“好在呀,我是都熬过去了,完全可以不管你们的事了,可是老婆子我还是放不下,还得为你们这些后辈考虑好。
咱们府上的情形想来这些年你管着账目,心中有数,咱们府上看似还如往日那般煊赫,其实账目上十个月有九个月是入不敷出的,这让我怎么能安心地享受下去。”
王熙凤自然是知道的,她原本也没办法,但是今天听史溁提起这件事,也壮着胆子问了出来:“老祖宗,您可是有什么想法?”
史溁看着王熙凤的眼睛郑重地说道:“既然府上现在不能开源,那就不能和以前一样铺张浪费了,在咱们府上没有找到别的进项的时候,就要低调一些,免得招人嫉恨。”
史溁一边握着王熙凤雪白光滑的手,一边从自己头上摘下一只镶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红宝石的凤钗,插到了王熙凤的发鬓上。
细细端详了半天,叹道:“这样的首饰还得是你们年轻人戴着才好看。”
“凤哥,你是不是在心里怪过我,一直以来都偏向二房,对大房很是冷待?”
王熙凤没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不自然,这就已经表明了她在心里是怨的。
“唉,是我之前不对,因为我觉得将来这整个荣国府的偌大家业都要让赦儿和琏儿继承,觉得对二房有所亏欠。
再加上赦儿他爹刚去的时候,赦儿和你爹在外面鬼混,我当时一生气,就没让赦儿搬到正院子里去。
虽然也没让你们二叔住正屋,但是这件事还是我办岔了,我本来想着等出了孝,就让你们二叔搬出来,让赦儿搬进来,可赦儿直接在东院院墙上另开了个门,我一生气,就没提这件事。
现在静下心来想想,实在是不该,凤哥你说,赦儿和你二叔都是我生下来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我都心疼啊。
每次看见赦儿那不争气的样子,我心里难受啊,恨铁不成钢。
你二叔也不是个顶聪明的,就知道死读那几本书,多少年了也没升个一官半职的。
你说他们俩的老子那么有能力,怎么偏生他们两个没有一个能鼎立门户的。”
史溁说着说着就觉得自己的任务太难了,贾赦和贾政都有三十多岁了,这性格和做事风格早就定型了,心里的想法也不是那么好扳过来的,她烦闷地锤了捶小榻。
“凤哥,等我要是哪一天去了,你二叔是铁定要搬出去另住的,我生前喜欢儿孙都围着我,热热闹闹的,让我这冷冰冰的荣庆堂也有些人气。
但是,老婆子我不糊涂,断然没有已经成家了弟弟,在父母故去之后,还待在大哥家不走的。
我呀有私心,早就给他们准备好了院子,就等着到时候,在我生前就给你们把这件事办好。
你二叔要是埋怨,就让他来怨我这个老婆子吧,反正到时候,我两腿一蹬,也不知道了,就算了。
可是咱们这荣国府,我得亲自交给你和琏儿,我才能放心。”
王熙凤被史溁说的话感动得眼眶中都是泪花,她原本以为老太太心里只有二房,根本就没有她们大房什么事。
以为到了最后,她们大房铁定要和二房好生打上一仗才能罢休,没想到老太太早就准备好了,这让她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惭愧。
她不跟着贾赦住,其实也是觉得荣国府的家业必然到最后,大半都不是他们的,在能捞好处的时候,多捞一些也是他们赚了。
“凤哥,将来阖府家业都是你们的,我这些年攒的体己也是要留给你们这些后辈的。
这些银票啊,你和琏儿拿去置办些靠谱的田产庄铺,不叫他们知道,连赦儿你们也不要告诉。
府里人这么多,多少双眼睛都盯着我,我也不好办,给多给少了都觉得我老婆子偏心。
这些银票换成庄子铺子,每月还能有进项,这些都是属于你们小两口自己的。”说着史溁又把王熙凤掏出来的银票塞回给了她。
“老祖宗......”
“听话,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才是最重要的,你和琏儿都是在我身边长大的,从那么小就在我身边转悠,你们这些孩子我都爱。
我也没什么想法,就希望你和琏儿能幸福幸福,长长久久的,这样啊,我就放心了。”
王熙凤只觉得脑袋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出的荣庆堂,等到了自己屋里,她才一边掉眼泪一边笑,唬得跟进来平儿直掏帕子,给她擦眼泪。
平儿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只兀自发泄着情绪,平儿见王熙凤这样,就让在外面等着来回话的管事婆子们都散了,说奶奶现在有事要办,等晚些再来。
这边史溁也想着刚才没说出口的话,当年贾赦被老国公夫人抱走,一直都没回到原身身边。
而贾琏生得和小时候的贾赦几乎一模一样,原身把贾琏抱到身边抚养。实际上,是为了弥补年轻时的缺憾,可她没想到当时贾赦的原配夫人张氏刚刚离世,正是需要安慰的时候。
她这么把贾琏带走,是实实在在给了贾赦极大的打击,也间接地影响了贾赦和贾琏之间的父子情分。
她想弥补自己的痛苦,却在无形中让自己的儿子也经历了这般苦楚。
正想着就听鸳鸯进来道:“老太太,大老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