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春天来得特别的晚,灵州的桃花都变成了毛茸茸的小桃子,这里的野桃花才起了花骨朵。晚上的风还有些寒意,有时已然吹得人脸疼,已然比冬天好太多。
墨襄白日又在爬上高高的飞崖,绕着新关城的位置又周围巡视了一圈,心里想着回去关城的设计图哪里不合适肯定要再改改。盘算着石料哪里的比较好,木材应该怎么运比较方便,夯墙用的泥哪里比较好,混合泥土的干草比例多少合适……城墙要用砖石才够牢固,城内重要的设施还要用木材,居民墙用泥浆比较合适……
看着逐渐淹没在夜色中的散落各处的营帐,已经有大致轮廓的关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现在看似荒凉的地方,是多少将士用血肉之躯换来的。如果关城建成,又可以活下来多少好男儿。
明知道自己这个要求很过分,墨襄还是忍不住向桃凝建议。如果有桃花山庄的财力支持,关城修建肯定不成问题。放眼望去,向北是北境诸部,向东通往秦州,向南是千岭,向西是千岭延伸出去的广袤山脉。
朝中局势动荡,中土天灾人祸不断,与前朝何其地相似。墨襄感觉到不久之后天下大乱,必须未雨绸缪。
这关城成为东西南北必争之地,只要有这关城,北边的要再想入侵千岭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他已经向天下散落各处的松谷弟子发出了宗主令,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认为这个令。
修建关城需要大量的工匠,而松谷以前将不适合读书的培养了大量的匠人,石匠、木匠、泥瓦匠……原本打算让他们离开松谷之后可以有求生的本领,想不到现在居然用上。
思绪如同晚风翻飞,没个落脚点。桃凝会不会在一个人的时候想自己呢。
远远地跑来一个传令兵,对着高处墨襄大喊:“墨宗主,灵州来信啦。”
听到这个消息,墨襄刚才的郁闷一扫而光,眼神变得明亮,赶紧下来。
桃凝的来信这是他枯燥繁琐生活中唯一的乐事。
桃凝总是不厌其烦地说着身边的事,从发现爹爹中意陈樱苒,再到双方生病相互试探,然后说媒成亲怀孕。桃凝把一切都计划得妥妥帖帖,她筹谋这两年,就等着弟妹出生。她不忍看到疼爱自己的爹爹孤身一人,所以极力促成了这门亲事。
见到那些跳跃的文字,墨襄总觉得她就在眼前笑。
如何能不思念她啊?无数次夜里他都想起身去找她,奈何边境事多脱不开身。
墨襄坐在帐中,在灯下拆信,目光温柔,嘴角含笑。头发松松地扎着,一身青灰色的外袍已经洗得发白,依然干净整洁。即使这样朴素的打扮,依然掩饰不住他的风姿。
见字如吾。
哎,见字怎么能如卿呢。
他的桃子啊……想到她在灯下提笔给自己写信的样子,墨襄心中酸楚难当。
爹爹同意,资助关城。弟已平安降生,盼与君团聚,自此不离不弃。
灯光在帐子上投下他清晰的背影,许久都一动不动。
马珀年看到他在,快步兴奋地撩开了帐子。
“墨襄,我内人也给我写信了!你有我也有哦!”马珀年像孩子比玩具一样扬起手中的信。
墨襄头也不抬:“有我多吗?”
马珀年摇头,懊恼道:“没有。我内人内向,向来不爱多说话。哪有你们家桃凝那般见多识广,说起天南海北头头是道。也没你们那般经历生死风雨情深意重,不过是家常唠叨,但也温馨呀。这都是我们活着的盼头啊。”
墨襄用古怪的眼神盯着还沉浸在收信的喜悦中的马珀年默然:既然没什么可说的,干吗跑到我面前来讲。炫耀还是嫉妒?
不过是自讨没趣。
两年时间,马珀年很是敬重墨襄,亦师亦友,所以有什么事都会找墨襄商量。
马珀年并没有被对方沉默而感觉不合适,而是故弄玄虚道:“你知道她写信给我说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