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襄感觉脸上黏糊糊的,分不清脸上是激动的眼泪还是冰凉的雨水。把人搂在怀里,怕被人夺走。声音哽咽,千方万语都哽在喉咙里,一个都挤不出来。
守月还在一旁对这个突然造访者表示极度不欢迎,汪汪个不停。守月的叫声把他从混乱里惊醒过来,怀里这个人气息微弱,现在不是沉浸重逢的时候。
墨襄连眼色都不给它,用力挥手把它推到一边。守月猛地不防主人下如此重的手,差点跌落到廊下淋雨。守月一脸惊恐后换作一脸的无辜,识趣地躲到一边不再开口,好奇地张望着这个与众不同的陌生人。
从震惊中醒悟过来,墨襄毫不迟疑,进门点亮屋中间灯座上所有的灯,昏暗的屋子一下子明亮起来。墨襄顾不得泥水血痕,将那人小心抱进屋来放在竹榻上。
那人身体很轻,仔细一看,脸上有血迹和泥水,头发凌乱。身上多处有刀伤,泡过雨水的地方都有些微微发白,大腿上的血还不断地透过衣服浸出来。墨襄也顾不得许多,庆幸大多数伤口都比较浅,唯一一处较深的伤口已经做过简单的止血包扎。身上的血多半都是因为身体没休息,伤口来不及愈合牵扯出来的,不然她早就是血枯而亡。
连日深山奔波已经将身体折磨得虚弱不堪,加上受伤失血过多和毒性扩散,能活着走到这里已经算是上天开眼。
还不及思考其他,墨襄翻箱倒柜找来药箱,开始清理伤口,上药,包扎。弄完这些他又去配药,一向稳重的他甚至有些手忙脚乱。
刀口带毒,她应该是吃过什么药才不至于即刻暴毙。即使刀不能伤人要害,那毒也是别处无解药的千钟醉。
别处没有,他有。
墨襄内心慌乱如千军万马来踏,到激动处不得不停下来稳住心神才能继续配药,仔细斟酌用量。
懊恼,兴奋,喜悦,惊喜,悔恨……无数情绪在脑海里翻滚,墨襄不清楚那种情绪才当下真正的自己。
只是她服用了药物暂时缓解毒性的蔓延,毒性还是缓慢蔓延开来,还得有些时日排毒调养才好。
墨襄想不到这么多,他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身上几处为了处理伤口而被迫割开的衣服裸露出些许的白色肌肤。墨襄觉得应该把她身上湿衣服换下来才好,可是又不方便。只好把外衣扯掉再找来一件旧衣给她盖上,她依旧昏迷不醒。
处理完伤口,接下来是配内服的药。
墨襄看着眼前的瓶瓶罐罐,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配药。
如果伤口处理不好引发高热,加上身体本虚,毒性蔓延,墨襄没有把握她从鬼门关给抢回来。
时间不会留给他太多思考的机会,墨襄深呼吸一口,拿起了药瓶。
用温水兑好药,这药力凶猛,她现在又很虚弱,不能下太多。只兑了一点给她小心翼翼喂下去。然后用温水把能擦拭的地方清理干净,下手的时候很轻,生怕用力弄疼了她。
擦净脸上的泥水,五官精致无暇,只是脸上无血色,苍白无血色,奄奄一息。
这一夜,墨襄再无睡意。围绕着她忙碌着,清理伤口,喂药,清理污泥血痕。连头发都用温水细细清洗,用布轻轻擦拭,然后散开晾干。墨襄心情十分复杂,时而懊恼时而兴奋。终于忙完了就静静地坐一边,仔仔细细地打量她每一处。
仿佛这只是一个梦,眼前景象真实得令他不敢相信。墨襄伸手抚摸她右手上那块花瓣形的伤疤,这到底是上天对他的眷恋还是惩罚?墨襄看着她痛苦神情心如刀割,他宁愿现在受伤中毒是自己,或者替她承受现在的痛楚。
上天可以对自己残忍,怎么能对她如此残忍?还是对自己的惩罚?墨襄很是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