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凝问蓉娘去不去凑热闹,蓉娘摇头道听他们论道不如听鸟儿叽喳来得舒心。蓉娘觉得女子能识几个字做不到睁眼瞎就行,研究学问这种事总归不是女子该操心的,还是交给男人去做。
苏延已经老得真的只剩下就把随时会散掉的老骨头,说得急了便有些口齿不清,说多了又咳嗽不止。脑子也不大好使,让他跟那些正值壮年的人辩经是有些欺老。他的耳朵已经不大好使,替他的不过是几个跟随的弟子而已,有花甲古稀老人的,也有弱冠少年。虽然个个都是一副弱不禁风的羸弱模样,开口辩论起来情绪高亢言语有力。
苏延此次出山也正是他知道自己快不久于人世,想最后再来看看这大好的世间河山。他从小都在松谷长大读书育人,年轻时外出游历也有,还有很多河山还没有游历过。还有就是提醒世人,他松谷派并不是后继无人,要被遗忘。
一场辩经从早到晚,松谷派渐渐处于劣势。
到最后,众人惊讶竟是一个十八岁年纪的少年惊艳出场。那少年眉眼低垂,神情淡然超脱,似乎激烈的争辩对他来说就跟窗外的麻雀一样只是耳边的聒噪之声。在点他名字之前,一直安静地坐在众人之后,不与人低头接耳。低头听着,思绪翻飞,找对方的弱点,找己方弱点。
众人都嘲笑松谷派无人竟要一个少年也撑场面。
可是轻敌换回来的只有失败。那少年话不多,却字字珠玑,句句刺中要害。他用言辞筑起了一道高墙,无人能翻越。
全场爆发出喝彩之声后他又安静地退回了原位,低下头去。
突然有个人发问:“嘴上功夫厉害有什么用?说破天说破得也是一些无用之淡,吃不了穿不了,要有真本事才行。现在北边战事不利,国土被侵,生灵涂炭。北狄烧杀抢掠,边境百姓遭受荼毒,民不聊生。不知贵派有何方法可解?”
苏延抬起低垂的眼眸,缓缓回头问有谁愿意去解西北之围。
“弟子愿去北境。”墨襄脸上无风无云,说得很是诚恳。
师父那日道,眼下快速成名的机会就是平定北狄入侵。他若一战成名,或许桃秀林才会对他另眼相看。
“北境凶险,上了战场便是血雨腥风,你可想好了?”苏延还想劝劝他,毕竟成名之路并不容易,何况他性子内向,并没有与外界有过多的接触。此去更是艰难重重。
“死,便以身殉国。”墨襄回答很平静。
“好,那你去吧。”
蓝衫书生装扮得桃凝,她一直安坐在庄阑身边,那些辩论让她感觉很是无聊。她对这些高深的道义没有兴趣,听不懂昏昏欲睡。当墨襄从人群里站出来的时候,她顿时来了兴致。从来没有那样渴望见到一个人。
庄阑问她是不是很钦佩那人勇气时,桃凝却说:“如果将来我要嫁人,定要嫁于这样的男子。不但外表俊美,而且腹有诗书,胸有韬略。不需要时,韬光养晦,不显山露水。需要的时候如宝剑出鞘,光芒四射。”
庄阑一惊,抬头再望那少年,那少年似乎感觉到了桃凝在说他。抬头看了桃凝一眼,嘴角翘起一个角,一抹淡淡的笑意迅速化开。而桃凝也不回避,回他一个浅笑,然后低头一个害羞地浅笑。这种少女怀春的情态,他从未在徒儿身上见过。
庄阑却说:“边关战事,可不是辩论这样打口水战,要是见刀见血的。如此柔弱一人,怕是有去无回。”
“他,会回来的。”桃凝坚定道。
她信他。
择定第二天一大早墨襄就去北境,很多人知道头一天的辩经,都一大早来到庄门看热闹。他们想看看这个口出狂言的人是何等人物,是不是说书先生口中那种气势豪迈的英雄豪杰。一看不过是一个瘦弱的书生,便觉得没什么希望。墨襄换了一身合身的新衣服,头发拢于头顶梳得一丝不乱。唯一不变是他那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壮烈,也没有对未知前途的迷茫害怕。仿佛就是平常地出门,没有什么可担忧的。
围观的人觉得没什么意思,四散开来。
“此去北境路途遥远,公子若步行,大概要走多久?”桃凝站出来。她一出来,所有的光芒都被吸引。
“步行顺利的话一两个月吧。”
“若是骑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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