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桂兰安慰道,“三位婶子,没去到之前谁都不知道当地是什么情况,这事怨不得你们。”
“说是怎么说,可我们这些当妈的咋能不埋怨自己?”
“三位婶子,这我就得说你们了,要是天天这么想,身体能受得了吗?你们应该多往好处想,兴许情况没那么坏,接待人员说的话只是吓唬他们的。”
一旁有人附和道,“就是,总这么想哪行啊,别的不说,就说叶嫂子,你家还有个老太太,你们两口子要是成天埋怨自己,老太太肯定为孙子担惊受怕,她都这么大岁数了,能经得起这个? ”
三人琢磨了下,觉得她们说得很有道理,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说服自己。
只见叶氏面露迟疑之色,“就凭信里写的内容,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往好处想,总不能为那点微薄工资高兴吧?”
听到这话,胡桂兰眼睛一亮,暗想机会来了。
她在心里把语言组织了下,然后笑着说道,“为啥不能?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这些日子我们家没少被人埋怨,话里话外都在说小晨去的地方费钱,我想他们的孩子要是可以领工资,他们肯定会非常高兴,甚至做梦都能笑醒;
所以叶婶,他们都能为这事高兴,您自然也可以。”
叶氏没好气道,“因为这个就能高兴的睡不着觉,这种父母得多不是东西?我可做不到他们这样,说句心里话,要是能把我儿子跟他们孩子调换地方,花两千块钱我都愿意。”
另外两个都跟着附和起来,“就是,这种人简直不配为人父母,别看我家没啥钱,可要是能调换,我就算砸锅卖铁、出去借钱,也要把钱凑够。”
“花点钱就能过得非常滋润,这么好的事情居然还有人因此埋怨你们,简直是不知好歹,桂兰,跟你家人说,以后少跟这种人走动。”
对于她们说的愿意花高价给孩子调换地方,胡桂兰半信半不信。
毕竟只是说说,又不是真要拿出这笔钱。
胡桂兰很清楚,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在街坊邻居面前三人肯定要做出一副疼爱孩子的样子,所以她说出这话,为的就是让她们对自己所说之人进行唾骂。
事情正如她所料,三人不仅骂了,骂得还很难听。
胡桂兰强忍笑意,上前拉着三人来到凳子旁,让她们坐下,“三位婶子,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们不用这么激动,再说能领工资确实算个好事,多少能让你们高兴一点吧?”
期间她不动声色的瞄了眼之前劝说三人在这看信的那个妇女。
发现对方脸都绿了,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起身离去,不然就是不打自招。
见此情景,胡桂兰畅快的差点没绷住,在暗地里掐自己一下才算没笑出来。
三人对视一眼,微微颔首道,“确实有那么一点。”
“这就行了,咱们再想想其它能让人高兴的点,对了,信里说在那边过冬,每天夜里都要烧柴取暖,这说明那里不缺柴火,这就挺好,不像小晨去的地方,天气冷不说,捡根柴火都费劲。”
众人有些懵逼,什么时候不缺柴火都能让人高兴了?
再说李晨所在的地方只是捡柴火有些费劲,又不是没有,这也能拿出来做对比?
看到她们表情,胡桂兰有些明白她们的想法,却毫不在意。
她提李晨是想继续挤兑某人,其她人怎么想不重要。
等回过神,众人觉得胡桂兰可能是实在想不到让人高兴的点,所以只能硬编。
一时间都认为她是个好人,为了让邻家婶子的情绪不再低落,这话都能说出来...
就这样,在接下来的聊天中,胡桂兰每说几句话就要提一嘴李晨,把某人挤兑的都恨不得钻到地里去。
晚上她跟李家众人说起这件事,乐的后槽牙都露出来了。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数天时间,从其它下乡地区寄的信陆陆续续抵达唐县。
据信上讲述的情况来看,他们所在的地方都不如李晨那里。
于是一见到某人,胡桂兰总要变着法的挤兑几句。
直到把人挤兑的再也不来李家才算完。
期间还发生一件事,那就是去杜家闹事的穆家人被判了。
由于性质比较恶劣,带头的直接被判处十年有期徒刑,剩下那些人分别判处一至五年。
...
转眼过去一年多,来到七零年五月。
这天。
平静许久的唐县被一则消息打破,城里青年又要下乡了。
听到大喇叭里传出来的声音,汽车队的齐师傅忍不住说道,“去年没让年满十四岁的人下乡,这不是说明以后都不再有这事了嘛,怎么今个儿又突然冒出来了?”
其实这么想的不止他一个。
前年的下乡人员最少要十四岁,有些年龄没达标的人在去年达标了,但是去年没有开展下乡活动,因此很多人认为不会再让人下乡了。
李旭解释道,“听说第一批下乡人员里面有很多人表现得不太好,年龄越小越是如此,所以上面就把下乡年龄提高一岁,十五岁才算达到标准;去年没有人符合条件,这才没有开展下乡活动。”
王师傅脸上露出不满表情,“既然知道这些人表现的不好,那还让人下乡干啥,给乡下添乱吗?”
刘刚好笑的看着他,“老王,你这么生气干啥,你家又没有符合条件的人。”
“现在没人符合,难不成以后也没人符合?”
“以后再说以后的事,你现在没必要想那么多,万一过两年政策停止,你今天这气是不是白生了?”
“白生就白生。”回了一句后,王师傅询问道,“老刘,有没有内部消息跟我们说说?”
“要说还真有一个,这次的下乡地点非常多,咱们这也是。”
众人一愣,“这样岂不是可以把下乡地点选在本县?”
“不行,下乡的地方不能在本省。”
一听这话,大家顿时不高兴了,“在哪下乡不是下,凭啥不让在本省、本县?”
“别的不说,就说你们自己,你们孩子的下乡地点要是在本县,依我看你们很可能会把孩子接回家,花钱给他购买口粮;
要是下乡地点在本省,你们没准会跑到临县找人商量,自己的孩子到他们那,他们的孩子到咱们这,到时候再把两家孩子换回来,这样一来,这项政策还有什么用?”
肖建平嘟囔着,“本来就没用。”
齐师傅眼睛一瞪,“你小子迟早倒霉在这张嘴上,这话是能随便说的?”
别看大家都是这么想的,但没有一个人敢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