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温照凛既没点头也没摇头,他沉默了片刻,在老将军看不见的地方,纠结不已,好一会儿才开口,“的确是这个打算,我不了解赵垣,手上也还有别的事情,所以想请老将军您出马,不过......”
“不过什么?”温照凛欲言又止,让老将军微微皱眉,“难道还有为难的地方?”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温照凛立刻斩断犹疑,道:“在此之前,有件事,我需要告知老将军一声。”
是件大事,可能还跟自己有点关系。
桓温将军立刻就给这件事定了性,若非这样,温照凛这样干脆利落的人,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他没有说话,但眼神坚定。
温照凛捏紧了拳头,随后又松开,这才说道:“前不久我活捉了霍鸿远,从他口中知道了一些当年关于我父母的事情,我也派人证实了,如今镇国公于我,已然势不两立,你虽然总说自己跟赵垣水火不容,但您和霍岩尘的关系,毕竟非同一般,如今面对赵垣,您会为难吗?”
两人都出自霍家的门第,说起来也是交情匪浅,温照凛不愿意看见老将军到了战场上为难,所以必须提前跟老将军表明自己的立场。
温照凛说完便不再开口,准备给老将军一些思考的时间,可是还不等他喘口气,就突然听见老将军大小出声。
“哈哈哈哈!”老将军脸上全然没有温照凛以为的神色,取而代之却是痛快的感觉。
温照凛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你这是......?”
听见温照凛的声音,老将军才停下来,他双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后背靠在椅背上,微微仰起头,似乎在追忆什么,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过去了这么多年,原来还是会有人记得,老夫当年出自霍家啊。”
这语气......
温照凛怎么听着,好像有些难过?
他没有开口,他知道老将军话没说完。
“老夫为朝廷卖命几十年,每天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过日子,为的也不是那骠骑将军的头衔,但老夫身上的功勋,难道配不上这骠骑将军的荣誉?如何就便宜了赵垣?”
“他不过是仗着霍岩尘在背后暗箱操作罢了!”
“老夫是出身霍家不假,他霍岩尘长我两岁,是我老师也不假,但当年他让我把本该属于我的荣誉拱手让人的时候,老夫跟他的师生情谊便断了。”
“当然,老夫也不是贪图荣誉的人,不就一个骠骑将军吗?即便没有这个头衔,老夫身上的功勋,依旧可以装满整本功劳簿,可是,当时我明明都已经答应霍岩尘不跟赵垣铮这个名头了,他还是背地里跟先帝进言,说我居功自傲,目无法纪,终有一日会发展成军营毒瘤。”
“那时候先帝的身体已经一日不如一日,极度依赖霍岩尘和赵垣,他又是我老师,他说什么先帝当然不会怀疑,到最后他和赵垣功名加身,我一个人被暗中贬谪险些丧命,真是可笑!”
说好听了霍岩尘是他老师,说得不中听一点,霍岩尘只是早比他进军营两年,刚开始也不过一个小小的校尉,我正好分配到他手下做事而已。
什么师生情谊,不过是世人加在霍岩尘身上的一项名誉而已。
后来先帝驾崩,他已无心功名,便辞官远离了那个是非之地。
原以为一辈子不会有机会说出这些事,以为自己要憋屈一辈子,没想到现在竟然说出来了,感觉似乎还不错的样子。
温照凛不曾料到竟然还有这样的内幕,他之前还奇怪,若是桓温将军和霍岩尘的关系真如外界传言的那样情谊深厚,为何当初霍岩尘在大庸关,桓温将军一句不提,一句不问的,原来是这样!
“现在你不担心老夫为难了吧。”老将军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刚才说话的时候还充满看惋惜和不甘呢,现在却一副豁达的样子,“我还要感谢你,给了我一个复仇的机会!以前没机会跟赵垣一较高下,现在总算有机会了。”
“老夫可比他多吃了二十年白饭,没道理输给他!”
“看老夫不把他这个骠骑大将军的头打爆!”
见到老将军这个样子,温照凛知道,自己什么都不用说了,等老将军情绪稳定下来,他们开始进入今日的主题。
“四日前本王已经跟乾州的大军交过手,”温照凛一边说,一把从手边拿出了一本手札,“这是当时发现的问题,想跟你探讨一番......”
乾州于温照凛来说至关重要,这天晚上,包括周作成在内的几个副将,都被温照凛召集到了一起跟桓温将军共同商量乾州的问题,直至深夜,众人才从帅帐内出来。
而这一夜,注定不平凡,等所有人散去,温照凛脱去盔甲,换上常服,带着阿骨趁着夜色,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军营,消失在了乾州城外。
而此时的汴京城内,闫曜梁已经被漫天的留言逼得三日不上早朝,对于外界传言大皇子死于他手的话,他选择充耳不闻,上百位大臣和城中百姓冒着寒风跪在宫门口要求皇上给个解释,但是闫曜梁自三日前宿在钟粹宫后就再也没出来。
皇帝不急太监急,元仲公公在钟粹宫门口急得火烧眉毛,又不敢打扰皇帝,只能干着急。
而皇后那边也时刻关注着闫曜梁的动静,她盘算着日子,大概再等两日,等宫门口的大臣和百姓跪出情绪了事情就好办了。
然而现实情况比皇后预想的来得早一点,当天晚上,钟粹宫就出事了。
贤妃衣衫不整的跑出寝殿,她身边的贴身宫女着急忙慌的去太医院请当值的太医,而闫曜梁,则昏死在贤妃的床上。
当皇后得到消息,召集一众妃嫔赶到的时候,太医的诊断也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