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但也仅仅只是片刻,没一会儿就有人站出来说:“使者大人说笑了,您与秦将军年纪不配,如何能求娶将军?”
“且将军如今尚在孝期,若是再嫁,岂非惹他人非议?”
朝中尚且有明事理的人存在,穆察这样荒谬的提议,自然是得不到支持的。
但穆察似乎有备而来,闻言便道:“是在下没有表达清楚,我自知配不上秦将军,在下今日,是替犬子求娶秦将军。”
“犬子虽不才,但也是我们北约国首屈一指的将才,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且犬子非常向往中原文化,曾扬言要娶一位中原女子为妻,今日机会就在眼前,我这个做父亲的,当然要替他争取。”
“可是秦将军尚在——”
“大人此言差矣。”同样的话,穆察原封不动的还给了朝廷,他转头看着说话的那人,道:“你们中原有句老话,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秦将军乃巾帼不让须眉,天下难寻的奇女子,难道要因为这些迂腐的思想就限制了她的一生吗?”
“在我们北越,像秦将军这样的女子,就该配最厉害的男子,而不是因为一个无能的男人,葬送了她的一生!”
穆察振振有词,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要认下秦杳这个儿媳妇一样。
可是这样的说法并不能说服众人,他的话音一落,又有不少人站出来,此刻那些在朝堂上能言善辩得言官,终于有了发挥的余地。
“烈女不侍二夫,不管北越风气如何,在咱们东堰国,还从未听说有人求娶尚在孝期的女子,使者所言,冒犯了。”
“秦将军功勋卓着,在我朝威望颇高,且使者此番替北越皇帝求娶我朝公主,私下却向我们求娶将军,这似乎,有碍两国和睦。”
“求娶公主乃为两国交好,这一点自不能否认,求娶秦将军同样也是为了两国友谊......”
即使被多位言官不满。穆察也丝毫不怵,朝臣说一句,他也有十句等着,俨然已经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状态。
秦杳一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从穆察说要求娶她到现在,她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面无表情的听着,不能说她不上心,因为每一位为她发声的大臣,她都有刻意留意。
此番不管他们是怀着怎样的心态替她说话,她秦杳都记一份恩情。
至于穆察,她跟他之间的账,不差这一笔了!
穆察是呼延桀身边首屈一指的军师,口才和反应能力不容小觑,但闫曜梁的言官,那也不是吃素的,几人你一言我一语,顷刻间已经从娶亲说到了两国的政治问题,更把未来几十年的发展都考虑进去了。
这一刻,秦杳甘拜下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来来回回的拉扯穆察总算是厌烦了,他不欲再说下去,大臣们正说着,他已经转过身去,重新看向闫曜梁。
“皇帝陛下,在下真心求娶,还请皇帝陛下成全!”
这下问题又重新回到了闫曜梁头上,私心里,他是想摆脱秦杳这个麻烦,但不是用这样的方式,且此事事关重大,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敲定了。
秦杳是朝廷的将军,若是他同意了,等同于让秦杳去和亲,让一国将军去和亲,他无法跟四十万秦家军交代,也无法同天下百姓交代。
而且秦杳太了解东堰了......
思及此,闫曜梁犹豫片刻,有些为难道:“使者所言朕需要同大臣们和秦爱卿商议之后才能再做定夺,只是朕有一疑问,还请使臣解答。”
“皇帝陛下请说。”
“朕惯闻北越国民风开放,男女之间皆可自由婚嫁,不必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使臣今日替子求娶,不怕他不满意吗?”
“皇帝陛下多虑了,今日犬子也在场,对秦将军,亦是满意的。”
穆察的话一出,秦杳瞬间抬头,跟那个沉默的男人在这一瞬对视上了。
两人视线交汇的瞬间,秦杳敏锐的捕捉到了男人嘴角的那一抹笑意,而身份被挑明的男人,跟秦杳对视之后,大大方方的站了起来,走到了穆察身边。
“穆澹拜见东堰皇帝陛下。”
穆澹的行礼相比于涛的父亲,更加谦和,但眼毒的人一眼就能瞧出,他周身的冷漠和隐藏的张狂。
众人错愕,就连秦杳都不禁皱起了眉头,她定定的看着穆澹,只见对方拜见之后,接着就道:“今日父亲所言,也是在下的心意,在下倾慕秦将军已久,愿倾尽所有,真心求娶秦将军,还请皇帝陛下成全!”
“这......”闫曜梁这一时间也犯难了,不知道如何接话。
但好在高迁是个脑筋快的,见皇上犯难,他当即就把话茬接了过去,“此事关系重大,不可草率决定,且吾皇视秦将军为女儿,这样的事,还需斟酌之后才能有所决断。”
“左右几位还要在汴京城逗留些日子,这事也不急于这一时。”
高迁话说到这个份上,再纠缠下去就不是求娶将军 ,而是逼婚了!
穆察点头,“那在下和犬子,静候皇帝陛下的佳音。”
“好了好了,使臣快快坐下,朕敬你一杯。”
虽然秦杳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人问过她的意思,但是大家的目光,还是在她身上流连不返,对此,秦杳只是淡定的喝酒,小口小口的嘬着。
她心里很清楚,闫曜梁不会同意,他承担不起那样的风险。
叛乱,谣言,民愤......这些都不是闫曜梁想要见到的。
她不急,闫曜梁会比她急,不过那个穆澹......
她需要好好查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