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姨父,都一样的爪子,右边的为啥贵呢?”钱亦文问道。
钱亦文听说,这东西冬眠的时候,没事儿就自己舔自己的右手,时间长了就变得肥大了。
他想在姜德旺这求证一下,传说到底是不是真的。
姜德旺说道:“右边的肥呗!”
钱亦文看了看自己的两只手,问道:“都一齐长大的,怎么还能不一样呢?”
一句话,问到了姜德旺的知识点上。
他坐直了身子,说道:“这熊玩意儿,死心眼子!
“干啥都用这一只爪子。
“成天掏蜂窝子,掏完了就舔。
“这一冬天,躲树洞里没事儿干,就索拉手上这点儿味了……
”你说,那还能不肥?”
钱亦文笑笑说道:“那是有点死心眼了,换左手不也一样?”
“八成是用惯了,使不上劲儿吧?”
姜德旺说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钱亦文看了看姜德旺的脸。
酒劲儿还没过,那半张脸上,深深浅浅的红色更显得恐怖了。
……
李豆腐匠正忙得不可开交,却意外地看到钱亦文站到了他的身后。
自打钱亦文去了省城之后,这边的事儿一直都是阎春生在沟通着。
李豆腐匠的利处越来越大,扑腾得也越来越大。
好好的一个豆腐匠,就这么彻底改行了。
“你咋来了呢?”李豆腐匠子诧异地问道。
钱亦文笑道:“李哥,回家过节,顺便来看看你。”
“那快屋里坐!”豆腐匠放下了手里的账本。
“你快忙吧,这都排上队了。”钱亦文说道,“我去趟二山神家。”
李豆腐匠问道:“还是那事儿?”
“嗯……”
李豆腐匠说道:“我看你还是别去了,那可真是油盐不进哪!
“说啥都不好使。”
钱亦文指了指车里的姜德旺:“我搬了救兵,让四姨父跟我去。”
李豆腐匠往车里一看,吓了一跳。
这不是二皮脸吗?
李豆腐匠憨憨一笑:“那你去吧,他在家呢。刚才还在这儿转悠了呢。”
……
二山神的三间红砖房,在三丈沟里的草房子堆儿里,显得很突兀。
听说,大队书记都还住着土房子呢,人家已经住上全砖房了。
二山神说,这三间房子是靠着在春城的儿子盖起来的。
可身边人都知道,二山神的儿子不着调。
还隔三差五回来和他要钱呢,哪有那钱给他盖房子?
唯一的解释,就是二山神每年都上儿子家待的那一个月,就是偷着上了四方顶。
起回点货来,再偷偷卖掉,这才使日子丰足起来。
一向高傲得不行的二山神,见了姜德旺却是格外热情。
现从柜里掏出一盒好烟来,给二人点上了。
“你咋这么闲着呢?”二山神一边和姜德旺说着话,一边瞄了一眼钱亦文。
姜德旺说道:“还是上回我跟你说那事……
“我把他给带来了,你们聊聊吧。”
二山神眨了眨眼睛说道:“现在赶山的人越来越多,好东西是越来越少了。
“我这都多少年不趟草了……”
姜德旺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你可拉倒吧!
“这话跟别人说,倒还行。咱都是吃这碗饭的,你就别跟我扯这个了。”
二山神嘿嘿一笑:“岁数大了,这把老骨头,不太敢折腾了。”
“得了吧你!”姜德旺往地上一指,说道,“背包都打好了……”
钱亦文望过去,果然一个背包放在地上。
旁边,还立着一根拴着红布和铜钱的木棍子。
赶山人的神秘法器……
索拨棍!
看来,二山神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还在从事着这一古老神秘的职业。
不过,钱亦文既然来了,那肯定是不能白来。
想了想,钱亦文说道:“老爷子,行里的规矩,我多少懂点。
“我也不是倒腾这东西的,就是想买点好货自己用。
“你要是不方便和我说话,那咱俩就不说,有啥事儿和我四姨父说就行。”
二山神瞟了一眼姜德旺,自顾念叨了一句:“好货,可是都不便宜呀!”
姜德旺一听,提高了声调说道:“咋的?怕给不起你钱呀?”
二山神一见救命恩人急眼了,赶忙说道:“不是不是……
“价钱都好说,可这也是看时运的事。
“真碰不着,我也没招儿啊……”
钱亦文听二山神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其实也就算是答应下来了。
只是,手里没东西,他不敢大包大揽。
钱亦文说道:“老爷子,我一个买家,还能非逼着你卖东西吗?
“你要是起回来好东西,跟我联系就行了。”
二山神瞟了一眼姜德旺,对他说道:“行!有信儿了,我跟你姨父联系。”
钱亦文琢磨了一下,又扔给了二山神一句话:“老爷子,那价格是咱俩商量,还是到县里找老吴定呢?”
想了想,又接着说道:“你要是不放心,咱上省里找人鉴定也行。”
“都行……”二山神皱了皱眉,“都是行里人,成色都在心里呢,谁也不能唬弄谁。”
钱亦文点头微笑。
说着不唬弄,但他知道,这个一辈子都在山里头转悠的人,可不简单。
他和姜德旺可不一样。
姜德旺在众人眼里,大不了有点烦人。
而这老头儿,那就是个人精……
临出门前,姜德旺还不忘给二山神吃上一颗定心丸:“你就放心吧,啥都不带差你的。
“我和外甥,刚从刘老大那儿回来。
“他忙活一冬天的那些东西,都让我外甥给划拉来了。”
目送着钱亦文和姜德旺远去,二山神琢磨开了。
看样子,这还真是个诚心诚意的好买主。
刘老大哪年冬天打猎,不卖几千块钱?
不行,等蒸两锅死面馒头,明天就上四方顶……
……
到了姜德旺家门口,钱亦文把车里剩下的几瓶酒,都给姜德旺划拉出来了。
姜德旺一看车里都空了,有些不好意思了:“你也别都给我呀,自己留两瓶。”
钱亦文笑道:“四姨父,我一个烧酒的,还愁没酒喝吗?
“啥时候二山神那里有信儿了,你就给我打个电话。”
姜德旺拎着沉甸甸的酒,喜滋滋说道:“四姨父办事儿,你就放心吧!”
目送钱亦文走后,姜德旺转身回屋。
上顿的酒劲儿,早过了。
还剩两个鸡爪子,正好再来一顿。
虽然去了皮就是骨头,也总比烀生芽土豆子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