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亦文说道:“我们一会儿把姥姥接走,让她回去帮着收拾收拾东西。”
姜德旺听了,眼神暗淡下去。
别人老了,都有个人管……
“那你可得回来呀!”姜德旺说道。
钱亦文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放心吧,我一定回来!”
往回走的路上,英子皱眉说道:“你还真在他家吃饭哪?”
“咋的,不行啊?”钱亦文笑道,“人家把鸡都杀了……”
“咋往下咽……”英子一想起屋里的一切,一张小脸抽抽起来。
钱亦文笑道:“他能咽得下去,我凭啥就咽不下去?”
看着英子难看的脸色,钱亦文赶紧转移了话题:“有空儿的时候,我教教你开车吧。”
“我?”英子一指自己的鼻子,摆了摆手,“哪有女的开车的?”
“咋没有?你看那……”
钱亦文试图举例说明,可显然注定会失败。
这年月,车都没几辆,上哪找女人开车的案例去?
想了想,钱亦文笑嘻嘻说道:“以后,女人开车会越来越多。
“现在没有,那咱就来做这头一批。”
英子瞅了瞅钱亦文手里的方向盘,胆怯地说道:“我可不敢!
“看你开车的时候,车前车后全是人,我都不知道你是咋把他们躲过去的。”
钱亦文笑道:“练练就好了。”
英子琢磨了一下,嘿嘿一笑:“你会就行了,还用我开啥车?”
钱亦文看了英子一眼,这话说的,还真有一股子大老板的味道了……
二大娘听说钱亦文要去姜德旺家吃饭,万般不敢相信。
“你真要去?”二大娘愣愣地看着钱亦文,问道。
钱亦文说道:“二大娘,人家鸡都杀了,我不去也不好吧?”
“把鸡杀了?”二大娘说道,“杀了也好,省得跟他遭罪了……”
出门前,钱亦文笑问二大爷:“二大爷,你跟我去吃鸡呀?”
二大爷一拧腚:“我可不去!没有那吃鸡的家伙式儿……”
钱亦文在豆腐房和供销社里,又买了点吃的东西。
还意外地发现,这小卖部,竟然还卖汽油!
钱亦文拎着吃的东西和一瓶汽油回来时,锅里正冒着热气,地上一地鸡毛……
别说,姜德旺这盘子小鸡炖葱花,还真是挺香。
那绝对是纯绿色食品,绿得都有点墨色了。
看着这只鸡,钱亦文想,幸亏是买了点别的,不然一只鸡指定是不够两个人吃的。
瘦得那样儿,要是不认真点儿,都啃不下来肉……
姜德旺把两只大花杯拿抹布擦了又擦,摆上桌来。
这许是姜德旺家里最像样儿的餐饮用具了……
打开了老边烧锅酒,钱亦文给姜德旺倒了一大杯,自己的杯里,只倒了一点点。
钱亦文说道:“四姨父,我得开车,我就少喝点吧。
“给你多剩点儿,你明天喝。”
姜德旺又给他回了回手,举杯说道:“喝吧,喝酒不耽误开车。
“好容易来你四姨父家一回,还不得喝好喽?”
几口酒下肚儿,姜德旺黯然说道:“我是真没想到,你还能端我们家的饭碗。”
钱亦文嘿嘿一笑,明白姜德旺的意思,却不说破。
姜德旺又说道:“这么跟你说吧,就我这院,催公粮的,都不来……”
接着,又尴尬一笑:“嘿嘿……他也知道,来了我也没啥给他。”
钱亦文问道:“四姨父,你刚说有事儿要和我说,啥事儿呀?”
姜德旺喝了一大口后说道:“我问你,你不就是想整点格路的东西吗?”
“对呀!”钱亦文答道。
姜德旺说道:“那你非得指着他二山神干啥?
“离了他张屠户,你还不吃年猪了?”
钱亦文一听,姜德旺这是有新路子呀!
当下问道:“四姨父,你这是还有啥好办法吧?”
姜德旺说道:“一根儿老山参,倒是好东西。
“可这山里那么多的好东西,你干啥非得盯着这点儿玩意儿呢?”
钱亦文的脑海里,突然闪出了李长丰的影子。
姜德旺说的,不会是这俩人去年干的那些事儿吧?
果然,姜德旺接着说道:“待会儿咱俩喝完酒,先去刘老大那儿。
“凭我和他的交情,他有啥好东西,咱都能给他拿出来,还得比你在外边买的要便宜不少。”
钱亦文想了想,没说话。
姜德旺接着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这犯病的事儿,你不想碰,怕最后落得和齐大熊一个下场。
“可是,你又不靠这个挣钱,咱就买点自己用,还犯病吗?
“就算大伙儿都不买,砍下来的东西,还能长回身上去吗?”
最终,钱亦文接受了姜德旺的建议。
此时,这些事儿还没有被严格禁止。
张三哥不是都说,法不禁止,一切皆可为吗?
见钱亦文答应了下来,姜德旺说道:“这就对了嘛!
“你要是带着刘老大的东西,再带上二山神的东西,那还不得把收礼的人乐得屁颠屁颠的?”
……
去往刘老大家,那根本就算不得路。
要不是这卡塔尔冠军,就凭老王那个小破玩意儿,绝对有挂树上的可能。
路上,钱亦文提醒道:“四姨父,你把安全带系上点。”
“啥安全带?”
钱亦文抻了抻自己的安全带:“就这个。
“这道儿这么破,系上点,安全。”
“捆上啊?”姜德旺说道,“那多难受啊!”
想了想,还是在钱亦文的帮助下,系上了安全带。
我们有理由相信,第一代山猫已经配备了安全带装置。
姜德旺,是一个生死看淡的人。
也或许,他的生死不光是他自己不在意,别人也从没在意过。
如今,突然有人关心起他的生死,反倒让他觉得有点不适应了。
闭上眼睛,踏实地靠在座椅上。
虽然一路颠簸,姜德旺却前所未有地有一种安全感,那叫真得劲儿。
<得劲儿:十分舒服……>
当然,他获取到的这份感觉,又与胸前这根让他不舒服的绳子,没有什么关联。
刘老大正在拿一把密齿梳子为他的坐骑梳毛。
马脱毛的季节,一身亮红色的马毛,在他手起手落之间,飘得满院子都是。
一呀一匹烈马,一呀一杆枪……
还有几条狗,是刘老大赚钱的全部家当。
刚从山里回来不久,刘老大这个夏天,除了喝酒,没别的活儿了。
入夏以后,草高林密,他会的活儿,不方便干了。
再有,那些披毛带角的东西,到了繁殖季,也得让它们喘口气儿了。
一辆车直接开进了他的院子,把刘老大吓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