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大爷白了钱亦文一眼,说道:“这老多人,去一趟得多少钱?
“我听说,燕京的东西死贵死贵的。”
一旁,李得富听说钱亦文在燕京买房子了,听得直咧嘴。
对二大爷说道:“二哥,难得你侄有这片心思,你还不去?
“多少人想去,都去不上呢。”
一边说,一边咂了咂嘴。
二大爷低头不语,他又何尝不想去?
酒足饭饱,钱亦文送走了徐支书和李得富。
回屋后,见老妈正在拿着扫炕笤帚仔细地扫着炕。
这东西,用途极其广泛。有时拿来清扫炕;有时也能制造噩梦。配上“我查仨数儿,你给我憋回去”,效果更佳…
走上前,钱亦文笑着对老妈说道:“妈,这屋连套行李都没有,咱还是回那头儿去住吧。”
老太太停止了动作,回头说道:“开车回去取一套儿过来,能用多大工夫?
“你们要是不愿意,我自己在这住。”
这一晚,钱亦文把大家送回去之后,陪着老妈睡在了“新房子”的土炕上。
或许是因为喝了两盅酒的缘故,老太太睡得很踏实。
听着老妈均匀的呼吸声,钱亦文替她掖了掖被子,自己也闭上了眼睛。
怎么搞的?
屋子里突然就热闹了起来……
一阵凉风过后,有人推开房门,从外面走了进来。
腋下夹着的一捆苞米秆子,和门框摩擦发出的唰唰声响,格外清晰。
“这么多年不见火的炕,烧这么点柴禾,还没散尽潮气呢……”
那人自顾念叨着,对站在门旁的钱亦文视而不见。
添柴,引火,动作一气呵成。
插在上衣口袋里的两只钢笔,在灶火的映照下,闪着亮光。
“爸……”钱亦文气息短促,叫了一声。
老爹回转身来,没搭理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炕边,老爹探身把手伸到纪兰凤的褥子底下摸了一把。
直起腰板,念叨了一句:“还是不够!
“空了一冬天,这炕墙子八成都冻透了……”
说着话,老爹转身向门外走去。
“爸……”钱亦文又叫了一声。
老头儿在将要推开房门的那一刻,迟疑了……
回过身,瞄了一眼钱亦文说道:“你咋才回来?”
“爸……”钱亦文语音哽咽,说不出多余的话来。
钱亦文的记忆中,老爹是个好脾气的老头儿,可看眼前,好像他并不高兴。
这是怪钱亦文没重生在老爹健在之前?
如果能再往前赶几年,是不是一家人就全了?
他想解释几句,说这种事情不是他说了算了,却终没张得开口。
“饥荒都还完了?”老头儿正了正帽子,问道。
钱亦文点了点头。
“看着点火,我再抱点柴禾回来……”
门开处,老爹消失在夜色中。
一阵夜风,被老爹放进屋里。
彻骨的冷!
钱亦文紧走两步,推开房门……
除了满天星光和偶尔传来的犬吠声,再无其他。
难得一见,怎么说了这么两句话就走了呢?
关上了门,回去看一眼屋里的老妈,睡得依旧香甜……
蹲在灶坑门旁边,钱亦文顺手拽过一个小板凳,看着一灶红火发呆。
一件衣服,轻轻披在了他的身上。
“老板,天凉,早点睡去吧……”
不必转头,他也知道是谁……
“你怎么在这儿?”
钱亦文一边向着奚云梦发问,一边拿两块砖把炕坑门儿堵上了。
老爹说,让他看着点儿火……
“我来拿点东西。东西拿到了,我就走!”
奚云梦一边说着,一边转身进屋。
钱亦文回头,恰好奚云梦刚迈进门的脚往旁边一踢,一个125ml的小瓶子,骨碌碌朝他滚了过来……
钱亦文瞥了一眼那瓶子,正有些残留液体在向外滴答着。
那颗单色的骷髅头分外醒目,看得他不禁心头一惊!
钱亦文忽地一下站了起来,追进了里屋。
他以为,屋里会有奚云梦,会有英子,会有钱多……
可迎出来的,却是他的部门经理——董庆。
“董事长,这是我的离职报告,您过目……”
钱亦文一愣:“你要走吗?”
董庆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么久了,一点希望也看不到……”
说完了之后,几张A4纸甩在钱亦文的手上,转身走了。
钱亦文情急之下,开始大喊起来:“董庆!董庆!你回来……”
“老儿子,你这是咋的啦?”
拉线开头“咔嗒”一声响,满室通明。
还有人记得那声清脆的“咔嗒”吗?
“谁是董庆啊?”老太太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