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场长的家,这段时间钱亦文已经来过数次了。
送了几回钱,也算熟门熟路……
自打从鹿场回来后,王场长就在心里暗骂柳敬言。
还说他妈的是表彰会,这不是骗猴子上杆儿吗?差点没整死我!
胆战心惊了好几天,老头儿自感身体不适。
此刻,正在家里捧着一本线装古籍,查自己的病根子。
“喜伤心……嗯,心没事儿……”
“怒伤肝……嗯,肝也没事儿……”
“思伤脾……脾也没事……”
“忧伤肺……妈的,我说怎么这两天腔子疼……”
“恐伤肾……卧槽!腰子要完犊子了?虽然这玩意儿一年硬挺着也用不上几回,但总得有啊!”
让老王头儿心中恐慌的,是那天记者同志的话。
当着各级领导的面,说要采访他的时候,他当时就懵了……
有新场长柳敬言,还有主事人钱亦文在,哪轮得到采访他?
再听听人家记者的话——
“王场长,听说为了防止配方泄露出去,你一直亲自保管着。”
“是什么样的情怀,才使得你有如此非常的举动呢?”
“看年纪,也是到了该颐养天年的时候了,准备什么时候找一个合适的接班人,让他来保管配方呢?”
这些问题,他是流着汗答的。
回到家后,他一天跑一遍报亭,每天买一份淞江日报,回来拿放大镜找他的名字——王至和。
终于在那篇报道登出来了,他这颗心才算是稍安稳了些。
要不是在报纸上看到了,他都不记得当时自己说过什么了。
看内容,还不错,算是给自己戴了一顶高帽子。
虽然看着自己说的那些谎话,脸皮子有点发烧。
但总比被戴上那顶“破坏经济建设大好形势”的帽子要强得多了。
这可不是他自己吓唬自己!
记者同志,可是都明说了的……
昨天,李长丰捎来了钱亦文的口信儿,说是要五千斤酒的药材。
一百斤酒的药,能挣八块;
一千斤,就能挣九十;
五千斤……五八四百七……
王场长算着算着,突然间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魂他妈的都要吓丢了,还有心思在这寻思钱呢……
正在王场长惊恐到双肾交替疼痛的时候,钱亦文就来了。
钱亦文扫视了一圈,在屋子里并没有发现有他要的东西。
但还是热情地伸出了手,故意问道:“王场长,我又代表组织来看你了……
“前两天我定的那些药,准备好了吗?”
王老头儿稳了稳神,回身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交到了钱亦文的手上。
小声说道:“钱场长,以后你就照着这个方子,自己配吧。”
“哎呀……”钱亦文一边接过,一边说道,“这……不合适吧?还是王场长保管着吧。”
王场长一脸正气地说道:“咋不合适?我老了,干不动了……
“这些事儿,也该是交给你们年轻人的时候了。”
说完后,捂了捂后腰。
这腰子,是真疼!
钱亦文微笑说道:“那我就代表青峰山,谢谢王场长了!
“无私地帮助鹿场把配方保管了这么多年,真是不易呀!”
老场长一脸苦相:“唉……我也是怕这东西落到阶级敌人的手里呀!”
钱亦文暗想,哪年的词儿?
可真是难为你了,这都能想得起来。
话说,谁是阶级敌人?
老头儿盯了一眼钱亦文手里的信封,眼中流露出许多不舍和无奈。
接着说道:“现在,交到你的手里,我这颗心哪,就算是放下来了。
“钱老板,你找那个大点的药店,或者去药材公司批发,能便宜不少。
“我老了,也走不了太远,都是就近给你买的,兴许得贵个几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