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队长听见有人说话,也打着哈欠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见了地槽子里的二大爷和四叔,愣住了:“我还寻思扑通、扑通地闹了一宿的耗子呢,原来是你俩呀!”
一宿!
钱亦文心头一颤!
一恍神,差点没栽进地沟里去。
“肖队长,耽误你干活儿了没有?”二大爷一边自豪地说着,一边奋力甩出一锹土。
晨光中,二大爷尽一夜光景、以他的倔强磨得崭亮的筒锹,折射出一缕耀眼的光芒,刺痛了钱亦文的眼睛,也刺痛了他的心。
深度挖掘时的一种工具,形似洛阳铲,一锹深达半米以上,一般以好钢制作而成……
钱亦文声音颤抖,心疼地说道:“二大爷,四叔,晚一天就晚一天呗!拼这命干啥呀?”
二大爷拎起身边的大铝壶,嘴对嘴咕咚咕咚喝起了水。
随着喉头的律动,二大爷的肋骨一起一伏,一根儿一根儿清晰可见……
“快点上来吧,待会儿人多了再挖吧。”
帐篷里,又走出几个人来。
“你们几个,去换换俩老头儿……”肖队长吩咐着。
四叔一边刮着锹上沾的土,一边说道:“肖队长,一圈儿都挖了,现在就差这两丈远了,你就别和我们老哥俩儿抢这功了。老钱家人的脸,老钱家人自己圆……”
几个刚要往下跳的小伙子,被肖队长又伸手拦住了。
肖队长迎着阳光,伸出他粗壮的大拇指,说道:“老钱家人,牛B!”
二大爷喝足了水,放下水壶,喘了一口气,一字一顿说道:“侄小子,你总得记住,少吃一口没啥,少喝一口也没啥。但人这一辈子,就是不能让人踩在脚底下!”
“二大爷……我……记住了!”钱亦文逃也似地跑回了家里。
一边走,一边止不住泪流满面……
“英子……妈……”还没进屋,他就开始大声喊起来。
“咋啦这是?”看着泪痕未干的钱亦文,婆媳俩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儿,吓得不知所措。
“烫壶酒,热点饭菜……”
“大早晨的,喝啥酒啊?”
“二大爷和四叔,挖了一宿的地基……”
钱亦文和英子拎着酒菜又回到工地上的时候,俩老头儿已经“扣圈儿”了。
一边一个,正坐在沟帮子上喘粗气呢。
四叔一边看着自己和二哥的战果,一边说道:“二哥,你看看,我比你得多干七八米吧?”
二大爷一边抽烟,一边白了他一眼:“哼……你比我年轻好几岁呢。我要是你那岁数,你可干不过我!”
四叔嘿嘿一笑:“你也不赖……你也不赖……”
二大爷叹了口气:“唉!上岁数了,差一年,差不少劲哪……”
看着二大爷和四叔泛着油光的身上满是泥土,英子鼻子一酸, 转身去帐篷里找来一条湿毛巾,蹲在二大爷身边,给他擦起了后背。
侄媳妇儿的举动,让二大爷有些不自在了。
这一大帮人看着,成啥了……
老头儿伸手来抢英子手里的毛巾:“给我吧,我跟你四叔换着擦擦得了。”
英子说道:“二大爷,咱们是一家人。你跟我自个儿的亲爸,差啥呀?”
二大爷一抬脸,看见英子满脸都是泪水。
愣了一愣,老头儿转过脸去,任着英子去擦他背上的泥土,不再言语。
钱亦文在山丁树下刚摆好了桌子,老茄包子进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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