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茄包子摸着后脖梗子说道:“还会修理坝(爸)梗子呢……”
……
一把大铝壶,干活儿的时候,用来烧水沏茶。吃饭的时候,把茶叶往出一倒,拿来烫酒。
庄户人家,物质虽不丰盈,但必要的讲究还是要有。
喝凉酒,花赃钱,早晚是病……
人们谨记着这句老话,就算是夏天,有人来家吃饭,也不能让人冷酒入腹。
钱亦文拎着满满一大铝壶的热酒,逐桌倒酒。
“累了一天了,吃好喝好……”
“吃好喝好,累了一天了……”
话,就一句,哪桌都通用,男女都通用。
可是,到了春生妈这儿,却换词儿了。
“二舅妈,你今天可得喝点!”
二舅妈赶紧捂住了碗:“老娘们儿家家的,喝啥酒,多让人笑话……”
“二舅妈,谁敢笑话你呀?今天晌午大伙吃那豆包,一大半儿都是你包的。谁敢笑话你,明天咱就不给他包了!”
一边说,一边抢过碗来,先倒了一点,涮了涮碗里的菜渣子,倒掉。
“哎呀妈呀!白瞎了……”二舅妈咂了咂嘴。
接着,又倒了小半碗。
“这可喝不了……”二舅妈忙说道,“快折回点儿去!”
“喝吧二舅妈!喝点酒活血。要是实在喝不了,你就拿它揉揉脚脖子,也能活血……”
钱亦文敬了一圈儿,回到自己桌边时,肖队长和老茄包子的争斗还在继续。
也不知被老茄包子占了什么便宜,肖队长抄起一个碗来,正高高举起:“信不信我一碗把你脑瓜子削放屁喽!”
老茄包子也不示弱,往前一抻脖子,大脖筋蹦起老高:“来呀!正缺孝子呢……”
“别闹了!把碗放好,倒酒了……”钱亦文说道。
只是,肖队长的碗却并没有放下。
专注地抠起了碗底儿上的一个黑印子。
钱亦文笑道:“那你能抠掉?你要真给抠掉了,这碗可就找不着主儿了……”
肖队长十分不解:“咋回事儿?”
钱亦文开始给肖队长解释:“这碗都是从村里各家各户借来的,为了区别每家的碗,都拿钱字儿(硬币)在碗底儿做个记号。”
肖队长听了,扣过几个碗一看,果然都有记号……
那时候的钱,是铝的,可以轻易划出印迹来。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整出这么两竖来,见谅……
一横、两横……写着王字的,写着十字的,画着五角星的,不一而足。
“小孩伢子,啥也不懂……”老茄包子从旁捡了个便宜。
肖队长白了老茄包子一眼,对钱亦文说道:“这借东西的活儿好啊!溜溜达达的,明天我干这活儿得了。”
“那可不行!”钱亦文说道,“盖房子的事儿,离了你哪行?”
四叔眯着眼睛说道:“再说,那活儿你也干不了……”
肖队长一脸的不服气:“我咋干不了?”
“你知道谁家碗筷多吗?你知道谁家大公鹅拧人?你知道谁家的狗专门掏档吗?”
说得肖队长浑身一拘挛,两腿不由自主地夹紧了些……
这东西,是真不惯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