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熊良夫一身华服,亲自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后面跟着右广军卒,全副武装地立于码头之前。
熊良夫从小习武,而且还曾向吴起讨教兵法,不似那些孱弱的诸侯所能比拟。
熊良夫微微提缰,上前一步:“吴子,今欲何往?”
吴起一看这种情况,心中雪亮,这肯定不会是偶遇,楚王与子布、昭亭不知道谋划了多少遍,才能如此巧合。
吴起无奈,下马施礼:“王上,臣年老体衰,欲泛舟江海,隐居乡野,了此残生。”
熊良夫喟叹道:“吴子拨乱反正,扶持不谷即位,既有北伐之功,复为从龙之臣,何故弃不谷而去?”
吴起想起了俱酒的话,立即现学现用:“王上,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楚王频频点头,对吴起的话显然非常认同:“大哉吴子!吴子欲去,不谷不会阻拦,请将王弟螭交还不谷,吴子径去!”
吴起终于知道了事情的根源,并不是他老吴对于楚国来讲有多么重要,而是楚王绝对不会允许老吴带着王子螭一起走。
王子螭,对于楚王而言,不值一提;吴起,对楚王而言,也算可有可无;但王子螭再加上老吴,对于楚王而言,那就相当于是头孢就酒——致命的威胁。
王子螭对于吴起而言,是阙丝雨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骨血,是老吴弥补对阙丝雨歉意的唯一载体,可以说,老吴后半辈子的精神支柱,就是王子螭了,老吴哪里肯撒手?
老吴斩钉截铁地说道:“臣不知王上所言!”
老子不知道!
这个态度一出,楚王熊良夫的脸就慢慢沉了下来。
吴起和王子螭,必须不能捆在一起!既然解决不了王子螭,那么就解决吴起!
楚王熊良夫冷冷地说道:“不谷今有一问,楚之法,违抗王令,当如何处之?”
吴起平静地道:“抗命不遵,当斩!”
熊良夫冷冷地道:“善!”
随即向身后一招手,三百弓弩手呈半圆形,齐刷刷拉开弓箭,瞄准了立在场中的吴起,以及一众亲随。
熊良夫道:“吴子,请明法!”
吴起苦笑一声:“历任楚王是不是都喜欢看吴起变成刺猬?”
熊良夫略带讽刺地道:“为法之弊,一至于此哉!”
至此,新楚王对吴起已经拉下了伪善的面具,屠刀再次冷森森地架在了吴起的脖颈之上。
吴起心中悲若,眼中愤懑:“王上,楚之法,可治楚臣,岂可治外臣哉?”
“外臣?”熊良夫诧异了一下:“吴子不为楚国之臣,复为谁家之臣?”
未等吴起开言,一个声音嘹亮地回荡在码头上方:
“起乃晋臣,谁敢擅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