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私而言:俱酒对吴起完全不设防,西进南郑、南图巴蜀这种战略,很早就告诉了吴起。
最重要的是,俱酒明明白白地告诉吴起,狡兔三窟,今兄在一窟,未得高枕而卧也,弟此去,请为兄复筑二窟耳!
改革者与既得利益者是一对冤家,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故而古今大才都愿意在一张白纸上施展才华,万不得已才去修改一幅旧画。
强如吴起、卫鞅者,长时间赖在魏国不走,直到万不得已,才投奔他国。为什么?就是因为魏国有改革的氛围与环境,有李悝变法打下的基础。
无论历史上的卫鞅奔秦,还是吴起奔楚,无不是带着一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
所以改革者最怕什么,最怕功成身死!
俱酒在南郑和巴蜀发展的越好,吴起这只“狡兔”就越安全,吴起完全没有必要把自己的后路给堵死。
这样一来,话就完全给挑明了,俱酒的后顾之忧,就是秦岭之外的便宜老舅——秦公师隰!
对于历史上的秦献公,俱酒还是抱有清晰认识的,这位可不是庸主,堪称秦国历史上有为之君之一。
从大监为自己讨封“南辕北辙”的戏剧过程,就可以看出便宜老舅对臣下把控力之强。
俱酒在南郑这些年,几乎是封锁了与关中的消息,生怕自己在南郑的一番折腾,引得便宜老舅心中生疑,把新生的南郑政权给扼杀在摇篮里。
当然此时的秦公师隰也没闲着,他在关中与太师嬴必为首的老贵族一通斗智斗勇。
秦国的庶长们可是有着废立君主的黑历史,秦公师隰继位之后一直提心吊胆,所以也一直没有顾得上搭理俱酒。
后来秦公师隰倚靠甘龙、杜挚、右主然等一众新势力,迅速完成了迁都栎阳的举动,将一众老贵族甩在了旧都雍城,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俱酒在南郑折腾,或许秦公师隰还不以为然,年轻人嘛,火气旺、爱折腾,很正常!多撞几回南墙就老实了。
但俱酒如果要向巴蜀用兵,那不可能不引起秦公师隰的警惕。
俱酒的后顾之忧就是,如果自己在巴蜀不能尽快鼎定乾坤,战事拖延日久,那么南郑这个基地的安危就必须高度注意了。
之所以留下端木仲敖与章蟜单独谈话,就是因为他们二人对秦国的政治、经济、军事等方面都比较熟稔,能有独到的见解。
仲敖随俱酒在雍城期间,没少对秦国的军政制度进行研究;而章蟜,则是从秦国军中走出来的将军,更是对秦军的动向门儿清。
章蟜见公子注视着自己,略一思索,便欲开言。
端木仲敖伸手拦住了他:“章将军且慢,不如你我二人,各书良策于手心,如何?”
俱酒大笑,没想到端木仲敖居然玩这一手,于是笑道:“某也加入!”
仲敖顺手操起了俱酒案上的鹅管笔,蘸着铁胆墨水就在手书写,他已经习惯使用俱酒这种文具套装,反而对毛笔不那么热衷了。
俱酒被人抢了笔,无奈地笑了笑,只好和章蟜每人操起一支毛笔,各自在手心写下心中之策。
写毕,三人展掌互观,真所谓英雄所见略同,一时厅堂之内笑声顿起,响彻定军山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