钜子孟胜,见魏越与公尚过争执不下,于是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先由墨辩对郑国的阴谋进行揭露和批判,使墨家占尽道德高地,将郑国声名扫地。
如果墨辩堂的办法不能奏效,然后再由墨侠出手,行刺太宰欣。
不过,孟胜还是不愿意把墨侠堂变成一个杀手组织,一定要突出其行刺的正义性。
于是孟胜提出了一个近乎傻X的要求,如果要对太宰欣进行刺杀,一定要体现对等。
太宰欣刺少子一剑,那么墨侠也要还回一剑;但俱酒侥幸未死,所以墨侠也不要把太宰欣刺死。
魏越听了几乎要气傻了,孟胜真是迂腐的可笑,这种你死我活的斗争中,行刺的墨侠都是冒着生命危险在执行任务,你这个墨家钜子居然要求刺客要讲分寸?
话说当初太宰欣谋划刺杀少子的时候,难道就不是痛下杀手吗?
墨家三巨头的商谈不欢而散,公尚过和魏越都对孟胜这种迂腐而认死理的性格连连摇头。
在创始人老墨子神隐之后,没有一个人能够出来收拾残局,墨家前景黯淡,谈何救世?
公尚过按照之前的计划,发动手下的墨辩们四下出击,将郑国太宰欣派人行刺俱酒、挑拨韩国太子与襄城君关系、最终导致襄城君出走、韩国太子名声受损的事实大肆宣传。
过于曲直离奇的情节,使这个天大的阴谋很快就在列国传播开来。上到公卿大夫,下到黎庶黔首,都对这一段传奇故事津津乐道,猛吃其中的大瓜乐此不疲。
并且还衍生出各种各样的传奇版本,尤其是襄城地区受到俱酒恩惠的军民,更是将这段故事演绎到声泪俱下,义愤填膺。
将郑太宰欣描绘成黑心黑肺黑肝肠的大奸大恶之徒,计谋得逞且未受任何报应;
将俱酒形容为忠君爱国有仁有义的君子,惨遭陷害,有仇难报,最终不得不退隐他乡,不闻世事。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的不平事,每个人心中都有着委屈和郁闷需要诉说,原先还是墨辩在主动性地传播,到后来经过民间优伶的各种艺术加工,这段公案成了战国时期的悲剧代表作。
悲剧,比喜剧更能打动人心!
无论哪个时代,普通人都有着这样或者那样的苦痛与磨难,或许他们对于自身的苦难有口难言,但却对悲剧里的人物感同身受,并通过悲剧主人翁的故事与遭遇,抒发出自己的愤怒、不满、无奈与抗争。
俱酒的形象无疑成了这种心思的最好载体。
按照西方的悲剧理论,故事到了这里,坏人得逞,好人离场,悲伤达到顶点,故事戛然而止,人们在无尽的悲伤中回味悠长,郁郁难捱。
比如《哈姆雷特》中最后亲人、朋友、爱人等等都相继死去;比如《罗密欧与朱丽叶》中有情人阴差阳错、双双殉情;比如《无间道》中陈永仁死不瞑目,刘建明淡淡地说:我是警察!
但东方的悲剧不是这样,东方的悲剧悲则悲矣,但善良的人们总要给他加上一条光明的尾巴。
比如《梁山伯与祝英台》双双死去之后,身化彩蝶也要比翼双飞;比如《窦娥冤》中窦娥死后,窦天章出任楚州,窦娥鬼魂前来告状,最终沉冤昭雪。
善良的襄城地区百姓,不愿意襄城君俱酒就这样消失,于是给其赋予了很多神秘的色彩,并坚定地认为俱酒这样一个\伟光正善\的人物,一定会再次闪亮登场,报仇雪恨。
于是,在口口相传之中,俱酒的形象宛然成了救世主一样的伟岸,不仅襄城地区的军民对他的回归翘首以盼,甚至其他中原百姓也对这位智慧与才华并存,善良与勇毅同在的英雄人物多了几分企盼,盼望着他有一天能够从天而降,收拾战国纷乱的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