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之学,虚枉迂阔,向声背实,自以为贤,非但无益天下,更可为祸人间!”
胜绰把这些年来憋在肚子里的真实想法一股脑儿吐了出来。
不得不说胜绰的看法是相当有道理的!
墨子晚年,陷入自己的空想主义中不能自拔,为辩论而辩论,为非攻而非攻,墨学中有相当一部分内容脱离了实际,特别是脱离了战国的社会基础实际。
这也是俱酒试图改良墨学的原因,同时也是诸侯不肯使用墨家之法的一个原因。
在社会制度没有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之前,墨家学说是没有生存根基的。
胜绰情绪激动,不吐不快,大声地控诉着自己对墨家的不满,声讨着老墨子治理下墨家的臃肿僵化,似乎在发表一通自己的施政演说。
然而,怀着新仇旧恨的怀木,却不想再给他任何机会了。
胜绰越是投入,怀木越有把握。
“嗖!”一支弩箭破空而出……
胜绰已经完全陷入了情绪化之中,滔滔不绝地发泄着心中块垒。
一阵劲风之声,胜绰猛然清醒,他意识到情况不对,意图用襁褓遮挡。然而,一枝小箭已经击穿的他的眼球……
那天,胜绰感觉到有一块红布,蒙住了双眼也蒙住了天。胜绰感觉到身上有血,因为他的手是热呼呼。
胜绰撕心裂肺地大吼一声,下意识地将襁褓甩了出去。
刺痛之下的应激反应,反而激发了胜绰体内的洪荒之力,平地一个纵身居然蹿上了屋顶。
聂政早就瞄准了胜绰手中的婴儿,就在怀木那边弩机一响之时,聂政已经伸出手掌直扑襁褓,当胜绰负痛而走时,聂政堪堪接下襁褓。
经历一番变故的婴儿不惊反喜,对着聂政忽闪了两下大眼睛,咯咯咯地笑出了声。
与此同时,魏越纵身而起,蹿上屋面,死死咬住了胜绰。
血流满面的胜绰已然看不清这个世界了,他在一片血色的天地里拼命奔跑,在一片红色海洋里抵死挣扎。
突然脚下一个踏空,胜绰重重地摔了下去……
“怦!”
未及胜绰的身体落下,被一队飞驰而过的马队重重地撞击上去,胜绰的身体又斜着飞了出去,然后重重地砸在街心。
吴起的精骑全副武装,穿街而过,速度快得根本来不及有丝毫反应,胜绰刚刚伸出一只手,欲图爬起来。一只马蹄死命地将他求生的最后一点希望踩踏入泥。
后续的马队轰隆隆地轮番踩过胜绰的身躯,踏碎了他苟了二十年的钜子之梦。
魏越站在屋顶,孟胜、怀木和管黔滶立于街边,默然看着马队轰隆隆地掠过街头。
待马队过后,烟住尘消,鲁阳的街头一片泥泞,归于宁静。
胜绰,以及他的野心和梦想,一起归于尘土。
孟胜走上前去,在血污泥泞中捡起一物,赫然是墨家“兼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