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参交手之人,身形剑法颇为熟悉,且有意掩饰,似怕人识破。”
“参有意逼其现出原形,遂使出拿手之势,连攻数剑,逼其反应。”
“未曾料想,未曾料想……”索卢参叙述至此,面带犹豫,不敢再说下去了。
面如止水,闭目养神的老墨子徐徐睁开眼睛,直视着索卢参,并不说话,但却传递出无限威严。
索卢参斟酌再三,终于咬咬牙说道:“未曾料想,对方竟然使出墨家身手,其身形有墨‘逸云戏’的功底,其剑势也是墨家独门剑法。”
禽滑厘眉头皮锁,一言不发。刚才索卢参已先他汇报的情况,他感觉到问题严重,故而才带索卢参来拜见老墨子。
墨子睁开的眼睛此次没有再次合上,而是保持一种威严的态势,像扫描仪一样把索卢参的表情神色上上下下扫描了数十遍,然后吐出两个字:“果真?”
索卢参把头埋得更低:“弟子不敢欺诳师祖。而且,而且弟子自报师门之后,对手就停止了进攻,并且其收缩队形,颇似……颇似墨家剑阵。”
禽滑厘提醒道:“彼时天色晦暗,可曾看走眼?”
索卢参道:“弟子最为疑心之处,对手处处在掩饰墨家武功,迫不得已之时,方才显山露水。此欲盖弥彰也。”
“此外,弟子与小师步贴身近卫聂政有过交谈,政在另一方向与敌相斗,因政之剑快,对手不敌,遂结阵相抗,听其描述阵型,颇似墨家剑阵。”
墨子相召老幺弟子,有人半途行刺,还使的是墨家功夫,这问题就有点严重了,所以老墨子也不装什么闭目养神了,直接将两道精光直射禽滑厘。
“老夫欲见俱酒,墨家几人得知?”老墨子已经开始怀疑是墨家内部走漏了消息,不然没有这么多巧合,行刺之人对时间、路线、时机把握得都恰到好处。
禽子此刻压力山大,他也不知道空间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低首拜道:“师尊只语与弟子一人,弟子只语与索卢参一人。”
半路遇刺,箭雨满天之时,索卢参也身在当场,他没有必要以身犯险,所以索卢参的嫌疑也可以排除。何况作为禽子的首席弟子,其忠诚度也是毋庸置疑的。
“鲁阳城中,论事堂由谁执掌?”
“论事堂之前由魏越执掌,魏师弟因事滞留魏国未归,暂由管黔滶执事。”
“行刺当夜,有谁曾经出城?”
“呃,弟子尚需查问。”
老墨子不再追问,而是语气严肃地对禽滑厘道:“汝为人忠厚,行事方正。然为钜子,裱糊缝补,维持有余,威势不足,失其道也!”
禽滑厘羞愧难当,以额触地,不敢抬头:“滑厘无能,请师尊降罪。”
索卢参也是心中不安,没想到自己给师父带来这么大的麻烦。但这件事实在太大了,自己也不敢隐瞒。
老墨子语气严厉地道:“孟胜、田襄何在?”
禽滑厘道:“孟胜助阳城君守城,田襄子身在宋国。”
老墨子道:“命孟胜速来鲁阳。”
禽滑厘高声应诺。他心中明白,师父这是对自己的处理能力开始怀疑,准备让鲁阳之外的墨家弟子插手调查此事了。
老墨子挥了挥手,示意禽滑厘和索卢参下去。
一代大师抬眼望向房梁,面无表情,心中悲怆:吾观墨家之忧,不在为王 ,而在萧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