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公的一众子女或死、或逃、名下落不明、或被侮辱性地下嫁,比如俱酒的娘亲,晋国的君夫人。
右主然的家族虽然受到牵连,但未受到清算。在公子连神秘消失之后,右主然再也没有将一支箭矢投进壶中。后来,他按照贵族子弟的传统,进入秦军之中。在西河与魏军进行过浴血拼杀,凭着军功升任郑所之塞的守将,成为重要的一方边臣。
三十年过去了,尽管大家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穿着开裆裤,但已是满面风霜、早生华发。
右主然动容地走向塞墙的垛堞,手扶墙体,探出身子,试图看清塞下人的模样,秦字大旗在他的头顶猎猎作响。
“公子,是你回来了吗?”
公子连默然不语,转身一招手,车内下人递上一个青铜壶。壶身绿锈斑驳,双耳垂环,捧弄之间,耳环叮咚有声。
公子连捧着铜壶,用手轻轻地摩挲着壶身,双眼并不看塞上之人,眼中隐约有泪。半晌之后,一个沧桑哽咽的声音响起: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
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右主然眼眶也开始湿润。人生的童年就像是土壤的春天,那些春天种下的种子,都会在今后的的日子里不断的开花、抽穗、绽叶、结果。而人生又有几个三十年?
塞门訇然打开。右主然脱去戎装,身着布衣,带着三五小厮,没有任何武装,一行人轻骑快马,向着公子连的车驾迤逦而来。
公子连的眼神突然亮了,他似乎看到了希望所在。
右主然来到近前,公子连也跳下车。右主然翻身下马,双手举过头顶,长长一揖,就要拜下。
公子连赶忙上前,使劲把住了右主然的胳膊,不让他拜下去。
二人四目相对,眼光里似乎仍有童年时的影子,两个总角的孩童,神乎其技地将一支支箭矢准确地投入壶中,换来一阵咯咯咯的笑声。
二人双手使劲摇晃,嘴唇翕动不已,但却发不出一个音符。
……
“公子,别来无恙?”
“然兄,别来无恙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