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累望着一帮家臣,眼光流露出询问之意。
一位家臣拱手道:“城外门客中,有善剑者,来如雷霆,罢似清光,淋漓顿挫,收放自如,可领此功。”
“其三,坐误杀之实。死士功成身死,必遗一二,直指严遂,祸水东引,人不疑也。”
献计者犹豫半晌又补充道:“此三要者,缺一不可,未尽之处,愿听诸位高见。”
一家臣道:“国相必行此计,须见死士当面,反复演练细节,不容有此许之失。”
侠累点了点头,心想,总算有一句靠谱的话了。
又一家臣道:“臣请国相暗置坚甲,以防万一。”
侠累不由得摸了摸自己衣内的软甲,暗自得意。
又一家臣道:“兹事体大,不可有失,宜派双人乃至多人,以补阙漏,确保不失。”
又一家臣道:“军中部属,宜早调配,以备不时之虞。”
之后众家臣又方方面面考虑了许多细节,不知不觉间东方发白,金鸡唱鸣。
侠累经过一夜谋划,不疲反喜,两眼神光暴射,双手捧起一爵酒道:“势已起,事必成,诸君请满饮此杯!”
众家臣齐喏一声,一仰脖,将一爵酒一气吞下,顿时全场豪兴勃发,意气风发。
韩宫。
一大早,韩侯案上就摆上了两份加急奏札。
一份是太子韩屯蒙的密奏,太子在奏札中泣血陈情,具言奸相侠累近日行踪诡秘,军队调动异常,府中门客出出入入,此乃谋反之前奏,奏请君父先发制人,擒拿侠累,挫败阴谋,以保韩室江山无恙。
说侠累欲反,韩侯还是心存狐疑的。侠累三朝老臣,手握兵权多年,权倾朝野内外,欲反早反矣,何待今日?况侠累虽与太子互存龃龉,但在军国大事上均出于公心,未见有异。特别是在处理赵公子朝这件事上,表现得相当公正,时时、事事都在为韩国公室考量。不可能因朝堂政见不同就生谋逆之心吧?
韩侯的政治幼稚病病得不轻。
一份是侠累的奏札,札中但言年事已高,难当大任,欲告老归乡,终老田园,奏请君上恩准。奏 札送上之后,侠累就称病不朝了。
侠累深谙政治斗争的法则,面对政治风浪,一招以退为进,举重若轻,格局顿生,轻飘飘就将韩屯蒙的政治攻击化于无形。
韩侯看着一老一少这两位祖宗斗法斗得不可开交,顿时头大如斗,一筹莫展。这两位一撂挑子,整个朝议就没了主心骨,这么多军国大事等着处理呢!
此时,君夫人熬制了上好的参汤,亲自捧着来进献给韩侯。她轻轻地把参汤放在青铜几案之上,默默地跪坐在一边,默默地看着韩侯唉声叹气,心事重重的样子。
观察半晌之后,君夫人细声细气地问道:“君上,妾斗胆一问,不知何事让君上如此烦忧?”
韩侯重重地把手里的简札拍在案上:“唉,夫人哪,太子与国相互为攻讦,耽误国政,朝堂不稳,寡人深以为患啊。”顿了一顿,又问道:“夫人可有良策,以助寡人?”
君夫人道:“妾闻,太子、国相皆好赛马,家有良马百匹。朝中大臣,阳翟豪族,也多有好马赛者。适逢君上近日将有郊祀之礼,东孟之会。按往年惯例,会有赛马大会,此皆臣僚自娱耳。窃以为,今年的东孟赛马,君上可以千金为赏,广邀阳翟良马,以国之名义,赛马为娱,既解君上之忧,又可弥合太子与相国之隙。“
韩侯闻之眼前一亮,抚掌大笑道:“夫人言之有理,寡人这就下旨,择吉日于东孟郊祀。郊祀已毕,赛马为娱,赢者赏金千斤!”
赏金千斤,不是赏千金。
注意,单位不同,前者是一千斤黄金,后者一般指一千两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