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都好久没坐过摩托车了,出门开车已经成为习惯,坐在哥哥的后座,路上的沥青路有些坑坑洼洼,开起来得十分小心,不然稍不留神可能就被颠起来又落下,折腾的很。
萧弘宇对妹妹说:“抓紧扶手,前面的路被压坏了,垃圾工程,这路修来修去,铺点石子再淋了点沥青再用压路机压一压就完工了,夏天踩一脚都能陷进去,看看那不少坑都是之前夏天骑车的人带太多人就这么压过去给压出的坑,还有那中巴车,真是经不起一点压,走个行人都费劲儿。”对于县城的发展,萧弘宇也忍不住抱怨。
县城就这么大一个地方,从火车站不过是从西开到东,满打满算两三公里而已。
到达县医院后,萧瑾发现这个时间也有不少行色匆匆的人进进出出,夜幕降临,每个人都像是有许多心事,她下车后拍打身上的浮尘,跟随哥哥的身影前往住院部。
县医院的门面看着还行,但住院部不管内外都透着斑驳,黄色的水迹蔓延在角落,有些墙壁都脱落了,走廊里有一些铁质的休息椅,还有躺在折叠床上输液的病人,这一看就是没有床位了,折叠床一看也是富有年代感的存在。
这里的斑驳与北京的干净整洁比起来似乎显得更困苦了。
萧弘宇不差钱,给老母亲安排的是县医院唯一的单人病房,里面比起其他三四个床位的病房来说已经很不错了,旁边还有个陪护床,折叠起来像个椅子,打开就是一个简易的小床,看上面被褥的颜色应该是家里自己带来的。
此时陪护的人是萧家大姐萧落雨,她正在用棉签给老母亲的嘴巴进行浸润,不然嘴巴干裂翘皮会很难受还渗血,萧落雨见到小妹,忙站起来打招呼。
“小妹到了,这一路辛苦了”然后对还醒着的陈云芝说,“妈,你看门口,看看谁来了。”
陈云芝目前有一半身体还是没有知觉的,这导致她面部也有一点点面瘫,那边的嘴巴轻微下拉,那一夜很凶险,但多亏儿媳妇发现及时,她算是有惊无险的保住了命,毕竟年纪大了,身体虽然有些迟钝,但从她的眼神还能看出来一些清明。
听到声音后,她慢慢转过一点脸,近乎于挪动的看过去,当发现是小女儿时,眼睛泛起了水光。
“小瑾儿……”说得并不清楚,颤巍巍的叫着原主儿时的称呼,满眼都是对孩子的慈爱。
这是她最小的女儿,前头生了许多孩子,有男有女,只活了这四个,小女儿更是老两口的老来女,虽然家里不算富裕,可老头还在时,也是给了许多关爱,干活归干活,家里哪个人不干活,但老头在时,努力让几个孩子读书,不愿意读的就算了,想读一定供。
只是老头去了,许多人情往来变淡了,家里那几亩地除了要交公粮,能够留下来吃的不多,还要留种子,家里几张嘴都要吃饭,迫不得已让女儿休学回家,为她相看殷实的人家,千挑万选,选中了李家的独子,虽然有个姐姐但已经嫁人,且离家较远,李老二兄弟好几个,李家在隔壁村很是有些存粮,允许养家禽后,李家更是直接买了小猪崽,这在村里算是条件不错的,这才安排相看,自家没有陪嫁,自然没有要李家彩礼,只要两个孩子互相满意便行了。
本以为是一段良缘,一开始李家小子对女儿的确不错,时不时陪着女儿回来看她,只是李家独苗对子嗣很是看重,倒不是说只有李家看重,这十里八村哪一家不看重,人人都想生男娃,她也认为理所应当,甚至在知道女儿怀孕后,还特意去了一趟求子庙,希望女儿能一举得男,这样也能少受些婆家的磋磨,腰杆子也直,她没上过什么学,认不了几个字,只知道在农村,女人想要日子过得好一些,总要生儿子的,那女儿也得生。
女儿怀孕后吃不好睡不好,日渐消瘦,可哪个女人不是这样过来的,她劝她,拎着鸡蛋去婆家看她,希望她坚持坚持,再熬一熬,只要生下来,一切就会越来越好。
只可惜最后生的是女儿,婆家那边也没派人去说,还是过了几天才从别人口中知晓,她着急慌忙让儿子借来自行车,拿着早就屯好的鸡蛋去见她的小女。
看她枯瘦如柴,眼窝深陷,神情委顿,好似一把尖刀扎进她的心房,可她又能做什么,死了老伴的女人也不过是在儿子家求生活,干不动后也只能看儿子儿媳的脸色过日子,儿媳妇为人忠厚这不假,可她不能仗着儿媳妇人好就做主让女儿回娘家住,住可以,也不能长住,那不是她的家,也不是女儿耳朵家,能不能住也得看儿子儿媳的日子,这种观念根深蒂固,哪怕是现在躺在病床上,陈云芝也依然是这样想的,她接受的思想,人们传达的观念便是如此,她又能做些什么?
好在女儿接回去后,儿子儿媳都没有表露出嫌弃和抗拒,反而一起拧成一股绳,女儿也争气,靠着写话本子有了收入,带着家里人都过上了好日子,不光是儿子儿媳,连带着大女儿和二女儿都蒸蒸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