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蓁起床时,陆家人还在睡觉。
以往陆家人的早饭都是陆蓁在做,但今天她直接撂了挑子。
去军区食堂买了豆汁焦圈和油糖饼随便对付了几口,陆蓁就带着自己全部的积蓄出了门。
陆嘉兰回来之前,陆蓁已经在北冰洋汽水厂上了一年多班了。
这年头的北冰洋汽水是用纯天然无污染的橘子酱和橘子油制造,不像后世还要添加香精色素。
哪怕零售价1毛5一瓶,依旧是供不应求的紧俏货。
因为旗下的拳头产品都很畅销,所以北冰洋汽水厂的待遇在京市也是头一份。
就连看门大爷一个月也有28块钱工资。
像陆蓁这种刚参加工作的正式工,一个月能领到42块钱。
陆蓁不是个浪费的。
这一年多她省吃俭用,除了每月给陆母交10块钱生活费,剩下的全攒着了。
拿到年终奖后,她又花160给自己买了辆自行车。
就这样,她的小金库里还存了258块8毛8。
这笔钱看着好像不少。
但她不仅要给自己安置一个新家,还得留下一部分原始启动资金,所以每一分钱都必须掰成两半花。
原以为钱才是个大难题。
可等陆蓁蹬着自行车跑遍了大半个北京城,她才发现自己想得实在是太天真了。
南城,大杂院。
“姑娘,不是大妈不肯帮你,可你看看咱们这院子,别说空房子,就连地震棚现在也没有空闲的!”
“大妈,您再帮忙想想辙。咱院里没有房,这附近其他大杂院的也行。”
“我要求不高,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行。”
陆蓁从印了“北京站”的军绿色帆布包里抓了一把话梅糖塞到张大妈手里,冲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我也没什么好东西,这话梅糖您可千万别嫌弃,拿着给您小孙女甜甜嘴。”
俗话说拿人手软、吃人嘴短。
再加上陆蓁人美嘴甜,张大妈被她撒撒娇心就软了一半。
“好姑娘,真不是大妈不肯帮你。我实话跟你说了吧,现如今这北京城里,想找个房子比找个对象还难!”
张大妈忍不住叹了口气,道,
“从去年开始知青就大量返城。就拿咱们院来说,别说地震棚,就是三代同屋的也不在少数。”
陆蓁忧愁地叹了口气。
她知道大妈说的都是实话。
北京城素有“东富西贵、北穷南贱”的说法。
一开始,陆蓁还想找个治安和环境相对良好的地方。
所以起初她是没瞧上南城,而是把目标放在了东边。
但当她骑着自行车跑遍了大半个北京城,不知道碰了多少次壁之后,她终于想起了一个被自己遗忘的问题——
现在是1979年3月,正是“知青返城潮”的高峰期。
上一世,从1978到1980年,每年都有好几百万知青大量返城。
1700万返城知青不仅给城市就业带来了空前的压力,就连住房也成了个老大难的问题。
说句不好听的,如今四九城里就连掏大粪的都得竞争上岗。
竞争之激烈,卷得之厉害,丝毫也不输给后世“考公大军”。
要不然陆嘉兰也不会死咬着她汽水厂的工作不放。
毕竟她要文凭没文凭,要技能没技能。
就算是陆家人,也很难给她找到个满意的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