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初墨似笑非笑“那就想办法再作作弊嘛。”
“你说得倒轻巧哦!”
楚初墨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次去哪儿?”
萧逐凤双手十指交叉,枕在颈后,将身体仰回去:“说不准呐,或许往南,看看师父离开几个月的雷州城如今怎么样了;或许往北,墨阳剑断了,我得再寻一把好剑;或许往东,看看东海,北莽一直不是传说纳兰观潮观潮有悟嘛,我也观观潮,看看能不能也‘悟一悟’。”
楚初墨也学着萧逐凤的姿势半躺下,看着漫山遍野的鹅毛大雪:“年不在安京城过了?”
“或许能回来,或许回不来,谁知道呢?”
“她不跟你去吧?”
“谁啊?”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萧逐凤讪笑道:“这次出去,只跟祖母和兰儿,没旁人。”
楚初墨笑笑。
漫天飞雪中,两人有一茬没一茬地搭话。
楚初墨道:“担子压在头上,挺累的吧?别看你这些天好像整天无所事事,其实内心比我们这些焦头烂额的,要更惶恐的吧?”
萧逐凤嘿嘿地笑着:“嘿嘿嘿,你懂我啊。”
楚初墨沉默片刻,突然道:“几年内,两朝必有你死我活的那一天吧?”
萧逐凤想了想:“其实一开始,我虽然也仇视北莽,可我远离沙场,也仅限于心中仇恨,嘴上骂两句,没到非要跟鞑子拼命,虽死不悔的地步。
可后来我师父收我为徒,我开始一步步窥见那些阴谋诡计,一步步看到那些触目惊心的屠戮,也渐渐意识到千万同胞的鲜血意味着什么,身在其中,有了羁绊,累累血债,不能不偿啊。
这时候我已经生出先杀赵镇,再踏北莽的心思了。
我想要替无辜枉死的战士和百姓,讨一个公道。
后来青州血战,黑龙铁骑和青州守军共计二十四万,死了超过二十三万,死了超过四十万青州百姓,青州家家皆缟素,十室九室无男儿,最终师父也死在青州,如今我与北莽诸位,是死仇,是死结,解不开,唯有死解。”
楚初墨偏偏头,望向萧逐凤,目光柔和:“你说咱们真有一天踏平了北莽,会是什么光景?”
萧逐凤眨眨眼:“以后天下太平,没有战乱。
无论是北境还是南疆,无论是东海还是西域,哪里的孩子都不必每天想着如何活下去,也不用因为家里人手短缺而每天务农,可以一门心思读书或是习武,最大的烦恼,不是吃不饱穿不暖,而是如何应付学堂或是武馆的考试和严苛的先生或是师父。
年轻人不必因为出身而感到自卑,不必掏空心思讨好权贵,单凭读书就可以乘龙,单凭习武也可以乘龙,只要有本事,无论是世家大族还是出身寒微,总能有出人头地施展抱负的一天。
相爱的人可以在一起,相厌的人也能讲道理,官大一级或许可以压得人喘不过气,但是绝对不能‘压死人’。
再也没有因为养不起老人而将老人送到深山活活饿死的陋习,人人尊老,老人家可以坐在竹椅上含饴弄孙,跟子孙们说说这一辈子的波澜壮阔或是平平淡淡。”
楚初墨眼神愈发柔和:“那你呢?到那时候,你会去做什么?”
萧逐凤咧嘴一笑:“我嘛,就带着祖母到处走走看看,安京城得有个大宅子,得又气派又豪奢,压倒所有大官儿的那种,得让祖母能好好神气神气。
青州城也得有,毕竟我对那里很有感情;常州城也得有,那里风景如画,养人;雷州城也得有,那里有故人……
不过最重要的,是我打算在东海边搭一个小屋,每年都带着祖母去住一段时间,远离世事纷扰。
临海结庐而居,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说着说着,萧逐凤声音陡然提高,语调中带着一丝慌乱:“三师姐,你干什么?”
原来楚初墨不知何时将头枕到了萧逐凤肩上,整个人带着危险的气息靠在萧逐凤身上,纤细的指尖穿进儒袍。
冰凉的触感让萧逐凤身体骤然紧绷。
楚初墨语调妩媚之中带着侵略性:“我在想,能不能做你小屋的女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