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北莽探马眼见己方瞬间死伤过半,当机立断下令后撤。
万森知道不能放走一人,看了一眼瞬间坠落马背的七八名袍泽,一声令下,剩余三十余知更军都是发了狠,一夹马腹,纵马奔掠而出,挥刀追击。
知更军马更快,百丈之内追上北莽探马,双方陷入混战。
混战中郑万钱眼瞅着有一北莽探马掏出响箭搭在弓上,取出弓弩,一箭将那探马射于马下。
此时身侧有一北莽探马趁郑万钱分神,一刀向着郑万钱脖颈处劈来。
万森几丈之外的万森一勒缰绳,纵马撞在那北莽探马马身之上,那探马马身带得身体一晃,长刀堪堪顺着郑万钱身前两寸处劈过,惊出郑万钱一身冷汗。
万森一拉马头,强行止住马匹撞击之后后退之势,一刀结果了那名探马,胯下骏马却被这一撞一拉两股力拽得失去平衡,险些将万森甩下马背。
为首的北莽探马瞅准万森连人带马重心不稳之际,纵马奔掠而来,一刀劈在万森后背。
背甲被破,后背一阵剧痛传来,身经百战的万森知道不能硬抗,顺着长刀劈来的方向向前一扑,主动从马背上扑落,在地上打几个滚,背后裂开一道长长血口,血肉模糊隐隐有白骨露出,可终究是保住一条性命。
郑万钱眼见标长坠马,挥起长刀,向那北莽探马首领劈去。
知更军显然战力更强,见到万森落马,瞬间便有几骑靠近前来援护。
那北莽探马首领一击得手,也不恋战,一夹马腹,向外蹿出。
就在众人缠斗之时,混战中一支响箭冲天而起,尖锐的声音遥遥传出。
栽倒在地难以起身的万森心中一凉。
响箭射出,声响可传数里,虽不能直接传到三十里外的敌军大营,却一定会引得附近北莽探马前来查看。
若是让北莽探马将这里的情形送回大营,让敌军早有准备,那今夜的奇袭可能会因此局势逆转!
万森提起一口气,拽住一直盘桓在身边的爱马缰绳,忍着剧痛翻身上马,扯出一声嘶吼:“杀!”
摆在万森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其一,便是在最短时间内将面前这支北莽探马全数斩杀,赶在附近其余北莽探马到来之前将战场打扫干净。
若是不能,那便只有第二条路好走:将闻声而来的探马全数斩杀,来多少,杀多少,绝不能让北莽探马将此处军情传回大营!
几十息的血腥死战过后,这标知更军拼掉了这支成编制的北莽探马,代价也不可谓不惨痛。
六十人的一标知更军,此时仅有二十余骑生还,几乎全数挂了彩,其中还有几人重伤。
坐在马背摇摇欲坠的万森望着剩余的二十几位袍泽,看着百丈之内散落满地的断肢残臂,知道已经没有收拾战场的必要。
凭这二十几人,想要在短时间内将如此惨烈的战场打扫干净,根本不可能。
如今之计,唯有死战。
能拖一刻是一刻,能拖一息是一息。
万森缓了口气,从怀中抽出一根长长雪白布条,将自己的腰和腿死死绑在马背之上。
他从没忘了自己是一名戍守边关的黑龙铁骑。
黑龙铁骑最好的归宿,除了大胜之后衣锦还乡,便是马革裹尸,死在马背之上了吧。
可惜不能等到大将军回来重掌北境兵权了。
可惜不能随着大将军一路北上,收复幽云七州,替这些年来死在鞑子手上的弟兄们报仇了。
这辈子宰了不少鞑子,够本!到了那边,跟大刘老李张三王二说起来,都得替俺老万竖个大拇指!
只可惜还没见到家里的龟儿子长大,也不能给老父老母送终了。
剩余二十几骑见了标长的动作,心中都似明白了什么。
他们纷纷抽出白色布条,将自己绑在马背上。
一刀一马一场醉,黑龙铁骑死马背!
万森声音沙哑:“黑龙铁骑知更军七标全体听令,北进三百步,列一字长蛇阵!”
二十几骑同时促马,跨过满地血腥,向北三百步,勒马回身,以万森为中心,两骑之间相隔一丈,摆成一条直线,回望着南方三百步外惨烈的战场。
再往南,是青州的方向。
再往南,便是大夏王朝的锦绣江山。
二十几骑立于马上,月光下长刀森寒,二十几个浑身浴血的汉子杀意也是森寒,像是在此间战场与敌军大营之间形成一道人肉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