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萧逐凤朗声道:“镇南王武棣,镇守北境一十六年,麾下九万黑龙铁骑举世无敌,九万虎贲夙兴夜寐厉兵秣马,十六年前北境幽云七州之祸日夜不敢忘,立志斩尽仇寇一雪前耻。
如今青州大捷,重创北莽,正是乘胜出击恢复山河的大好时机,镇南王却丢了北境军权,被封镇南王,属地南疆雷州城。
北境南疆,南辕北辙,八千里云月不相闻,壮志未酬赋闲南疆,何其悲哉!
镇南王一片丹心日月可昭,顶天立地举世无敌,当带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安可老于遥遥南疆!”
列土封王又如何,位极人臣又如何,赵家天子的心思,文武百官不敢说,满朝诸公不敢说,那就让我来说!
武棣皱着眉头,心中骂道:“说得这般直白露骨,与当面锣对面鼓在安京城跟当今圣上对着干有什么区别?
萧逐凤,你这逆徒是疯了么?
还带着周元风这个憨货来胡闹!
今日过后,你们在安京城何如自处?”
此时周元风以武道真气激荡鼓面,鼓点一声快似一声,愈发短促有力。
“今日萧某人有词一首,赠与镇南王,烦请诸君,为我倾耳一听!”
话音刚落,初时还较为平缓的笛声音调蓦地冲天而起,由缓转急。
萧逐凤深吸一口气,伴着阵阵鼓点和凌厉笛声,朗声诵道: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十六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鼓点愈发震耳欲聋,笛声高亢似在九霄云外,震得安京城数百万百姓心神摇曳,举头望天,竟有摇摇欲坠之感,纷纷扶住身旁器物,一双双眼睛依旧不肯离开天空片刻。
萧逐凤胸中无法压制的道道的武道真气猛烈涤荡,声音雄浑更胜鼓点笛声:
“幽云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冰擎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
朝天阙!”
一词诵罢,鼓笛皆停,偌大的安京城天际,一侧是四人一鼓一面镜,另一侧是孤零零一人一马立于城外官道,深秋季节,落木萧萧,没由来显得孤寂萧瑟。
武棣出京,没有千乘万骑,没有前呼后拥,没有声势浩大,有的只是一人一马孤身南下,去赴那八千里外的毒瘴之地。
萧逐凤就是要把赵家天子和满朝文武精心编织的谎言戳破,让世人看看谎言背后这肮脏的真相。
整个安京城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裂土封王极尽恩宠?
这个劳苦功高功勋卓着替整个大夏狠狠出了一口恶气的二品武者镇边英雄,怎么如左迁老官一般落寞?
为何打了大胜仗,却丢了北境军权?
难道我大夏就永远得过且过龟缩在青州城内,不再图谋那幽云七州之地?
沉默良久,萧逐凤双腿一屈,“嘣”地一声跪倒在地,高声叫道:“恭送镇南王离京!”
长跪不起。
周元风将鼓槌狠狠摔在地上,旋即也是“嘣”地一声跪倒,双目含泪撕心裂肺:“恭送镇南王离京!”
林惊仙收起长笛,深深躬身:“恭送镇南王离京!”
悬在空中的高景行被这悲壮气氛感染,也是躬身行礼:“恭送镇南王离京!”
安京城街头巷尾,不少百姓望着天际心中激荡,索性松开手中扶着的器物,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恭送镇南王离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