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拂湖湖水波光粼粼,萧逐凤站在船头,船只上下摇晃,带得萧逐凤的身躯一同上下起伏。
萧逐凤此刻的内心却比翻滚的湖水更加汹涌忐忑。
祖母……
松狸楼的船只涉水而过,不多时,停靠在松狸楼面向湖心极尽奢华的门前。
林惊仙在前方引路,萧逐凤抱着经过这惊魂一夜此刻已经在自己肩头沉沉睡去的兰儿跟在后面。
经过偌大的大厅,跨过层层机关和护卫,几人一层一层地向上走。
与素日里松狸楼底层人声鼎沸的喧闹景象不同,越往上走越是曲径通幽人迹罕至,也越是奢华内敛美轮美奂。
到了五层,萧逐凤不由得暗暗咋舌,这挑高极高开阔得有些夸张的一层内竟星罗棋布立着许多亭台楼阁,屋内是移步换景的江南风光,窗外是东拂湖波光粼粼一碧万顷,已是有些匪夷所思的巧夺天工。
这楼中有亭台屋内又有楼阁的景象着实大大超乎萧逐凤的想象,松狸楼高层竟是如此妙处,无怪乎剑神赵橘白可以在松狸楼一住就是百年。
到了六层,连底下随处可见的侍卫也完全不见了踪迹。
终于,林惊仙止步于六层的一道门前。
她伸出纤手,在门上轻轻一扣:“师父,人给你带到了。”
木门无风自开,林惊仙带着萧逐凤踏进房间,只见赵橘白正笑眯眯地看着几人:“五先生,你好哇!”
萧逐凤将兰儿轻轻放在地上,躬身行礼道:“晚辈萧逐凤,拜见剑神大人。”
兰儿从睡梦中惊醒,发出几声含混不清的呓语,迷迷糊糊的抱住萧逐凤的大腿,竟站着又沉沉睡去。
赵橘白将萧逐凤扶起:“文院总算有个像样的先生了。”
“剑神大人谬赞。
大人称晚辈先生是折煞晚辈了,叫我逐凤便好。”
赵橘白抚须而笑,指了指屋中的椅子:“呵呵,坐!”
萧逐凤迟疑片刻,还是开口道:“晚辈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晚辈可否先见见祖母?”
“嗯,那是自然。”赵橘白点点头:“随我来。”
说罢,赵橘白向着门外走去,经过林惊仙时,嘟囔一句:“你瞅瞅人家这般知礼,学着点儿。”
林惊仙撇撇嘴,并不搭理赵橘白。
一行人来到五层亭台上的一间房门外,赵橘白回首道:“逐凤小友,你的祖母就在里面。”
萧逐凤将兰儿交给身后的林惊仙,跨前几步,推向房门的手竟有些颤抖。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个月前那个夜晚,关于那夜的回忆,一帧帧地浮现脑海。
复杂的情绪在胸中翻涌,希冀与惶恐纠结成一道浓得化不开的锁链,缠住萧逐凤的心脏,扯得萧逐凤的心跳都停了几拍。
“吱呀”。
门开了。
这是一间宽敞而明亮的屋子,被收拾得干净而整洁。
顺着窗户看出去,可以俯瞰大半个东拂湖的美景。
窗边有一张大床。
床上躺着一个老人。
她抬起头来,正往这边看过来。
她就是王素君。
似是心有感应,大多数时间都昏昏欲睡的王素君此时偏偏清醒,一眼便看到了推门而入的萧逐凤,她原本萎靡的脸上迸发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眼睛使劲眯起来,嘴角咧开,挣扎着坐起身来,嘴中扯出几声因激动而发出的呓语。
萧逐凤心神一荡,踉踉跄跄跑到床边,砰的一声跪倒在地,扶住王素君,眼眶一红带着哭腔:
“奶!”
王素君浑浊的双目中满是爱意,伸出干枯的双手,轻轻抚住萧逐凤的脸:“孙儿……”
萧逐凤望向祖母,只见祖母的脸此时苍白得吓人,原本圆润的脸颊凹了下去,凭空多了满脸的皱纹,原本清明的双目此时浑浊不堪,牙齿掉了大半,带得嘴也瘪了下去。
老得触目惊心。
萧逐凤心如刀割:“奶,对不起,都怪我……”
王素君显然已经精神不济,方才见到孙儿似是一剂强心针,将已是残花败柳油尽灯枯的身子榨出一丝神采来,此时药效过去立马再度萎靡下来,有气无力道:“你这孩子瞎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