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新社会了,搞斗地主,那个老地主被斗死了。
司老太以小老婆也是身不由己的受害人为由,保住了毛一鸣母子俩的性命。
此后,毛一鸣改姓,跟着母亲一起生活。
毛一鸣跟母亲,也就成了无产阶级的贫农,再也不是成分不好的地主了。
毛老太含辛茹苦拉扯大毛一鸣,其实,并没有想过他可以如此有出息。
当年,她只是希望儿子能平安长大。
毛一鸣,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骄傲!
搁以前,她根本没想过可以翻身。
……
“行了,该说的我也都说了,钱呢,先给你们放下了,明儿个抓紧去龙城瞧病。”
司老太说着,将脚边的篮子拎上来,放到茶几上。
她没把那包“红糖”取出来,实在是比宋美云的高出不少。
大家都是来送钱救急的,人家两万已经很多了!
她虽然是五万,可毕竟比宋美云的多。
一旦让宋美云察觉了,性格有点彪的宋美云,指定要回家再取三万来。
一旁安静听了许久的毛元超,突然开口:
“外婆,宋奶奶,你们等等,我给你们写个欠条!”
众人均是一愣。
毛元超却起身走到写字台旁边,将自己的作业本拿来,从背后翻开,反面写欠条,道:
“我辰哥当时,也给我爸妈写欠条了。”
“借钱嘛,有借有还!”
“你们信我,等我高中毕业了,指定赚钱还你们!”
司秋菊一阵阵的无语,阻拦:
“你这小子,跟着瞎起啥子哄!”
宋美云也赶紧说:“不用、不用,你一个半大小子,哪能让你写欠条?”
毛老太心底一阵阵的欣慰,大孙子比儿子都强!
嘴上,还是阻拦道:“超儿啊,这钱得你爹妈来还,你快别写。”
司老太眼珠子一转,突然想到了什么:
“甭拦着,让他写。”
众人面面相觑,但听:
“元超啊,写了欠条可是要兑现的,不能放空炮呦!”
毛元超钢笔过处,一手狗爬式字体,歪歪扭扭写欠条,嘴里信誓旦旦:
“那必须!外婆您就瞧好了,我指定会有出息的!”
司老太一脸的高深莫测,道:
“这欠条呢,我跟你宋奶奶也一定会收好,你可记得努力成才呦!”
“不然,到时候还不起我们的钱,丢脸是小,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可是要折损的。”
毛元超拍着胸脯保证:“既然站着尿尿,那就必须说话算话!”
就这样,毛元超写出了人生的第一张、第二张欠条,巨款!
司秋菊看着这样的儿子,总觉得他一夜间似乎长大了,有了担当。
以前,总是逼迫他学习,忽略了他身上至情至性的闪光点。
如今,司秋菊也看开了。
公家单位有啥好的?
关键时候,还不是没钱治病救人。
如果,儿子以后要走经商这条路,她不会反对。
又或者,她不要那么有原则,回头谁来送礼了,她稍稍网开一面,日子也不至于如此辛苦。
不然,这七万元的巨款,猴年马月才能还上?
司老太看着司秋菊颓靡的脸色,以及看毛元超时的眼神,大概明白自己这个闺女在想什么了。
正所谓,知女莫若母。
“秋菊。”
“哎、哎!”司秋菊恍惚间回神,回头,对上母亲犀利视线。
“妈知道你们两口子不容易,但是,一定不能为了这点钱,就坏了工作底线,明白了?”
司秋菊顿时一阵阵的头皮发麻!
她这位老母亲,可真是太犀利了!
这些年,反正给丈夫送礼的人海了去了。
这次危急,她就小小的松懈一下,收一点点救个急。
万万没想到!
她老娘居然看一眼就洞悉了她的心思。
司秋菊内心慌得一批!
心虚!
“妈!您说啥话呢?我跟一鸣都不是那种人!”
司老太眼光如炬,惊得司秋菊不敢跟老母亲对视!
但听她道:
“妈相信一鸣,但也了解你,是个容易着急了干糊涂事儿的性子。”
“你听好了,务必给我立场坚定,明白了?”
“你爹牺牲后,那两把枪我可是完好保存着。”
“当年,你们姐儿几个出嫁时我说过的话,都算数。”
“我跟你爹流血牺牲换来的好日子,不是让你们当公家的蛀虫硕鼠的。”
“谁要是站在人民的对立面,别怪你爹的枪不答应!”
“妈!您说啥呢!”司秋菊惊得站直了身体,慌忙解释:
“我咋可能给您丢脸?!”
“您跟我爹都是前线浴血奋战的,到了我这里,一定不会给你们丢脸!”
“您放心,我指定不是那种人!”
司秋菊情绪激动,满脸通红,被她老娘吓的,也是被心底的隐秘念头羞愧的。
能咋办?
我老娘就是我老娘,强势起来话都让她说了,横竖都是她对,我还能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