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奎啊,你咋又来了?不跟你说了么,往年最早也得20号了,甭着急,昂?”
“哦,谢谢王老师。”司奎语气里是难掩的失落。
“这孩子,急什么?你成绩那么好,报考的又是清北,安心等一等,最早一批回来的,指定是清北的。”
“好,谢谢王老师!”到底还是少年郎,语气瞬间轻快了起来。
王老师笑着摇摇头,继续在吊扇下看书。
走出校办处,司奎的心情难免还是有些低落。
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他的思绪陷入到许久之前——
那年,大哥司鹏不想念书了,要辍学。
母亲坚决不同意!
深夜,司奎起床小解,听到父母在隔壁屋小声争吵:
“大鹏可是我们唯一的儿子,你咋想的,就能眼睁睁看着他辍学?”
“司建华,跟你说话呢!又不吭气了!”
“我可告诉你,甭想着供了老二,就不供老大了!”
“大鹏成绩再不好,那也是你亲生的,将来咱俩可就指着大鹏养老送终呢!”
“小奎成绩再好,那也是别人生的!”
“你住嘴!大鹏念不念书,跟小奎没有一毛钱关系!”
“我说的不对?白文君那个女人,走的时候说的比唱得还好听,现在咋不给她儿子寄钱了?”
“刘春花!”司建华愤怒的低吼,在黑夜里格外渗人。
此后,隔壁屋归于平静。
可对于小小年纪的司奎而言,无异于心底爆了一颗炸弹!
他从未想过,自己不是亲生的!
也从未想过,村里当年那个教书的女老师,白文君,会是他的生母。
随着慢慢长大,司奎收集到更多的信息——
白文君,京都下放来的知青。
来了没多久,就发现怀孕了。
那个年代,突然怀孕是一桩相当麻烦的事。
没成想,她却掏出一张结婚介绍信,表示自己有丈夫。
只是,那个人在他们结婚前夕,突然失踪了。
弱者总能轻易得来怜悯。
她一个弱女子,被下放到千里之外的小乡村,又是遭爱人背叛,又是怀了孕,本就艰难。
因此,并没有人对她释放多大的恶意。
再加上她是当时村里唯一的老师。
关于她肚子里那个孩子,村里人都知道,生下来就夭折了。
人们对她的怜悯,更甚。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父母那番争吵,司奎是如何也不会将自己跟那个“夭折”的孩子联系到一起。
他也不敢公开打探白文君的消息,生怕被父母知道,伤了他们的心。
只能偶尔听说,慢慢收集信息。
如今,他所知道的是,十年前知青返城时,白文君考上了清北,上学去了,再也没回来。
至于有没有给司建华寄钱,司奎不得而知,也不敢去问。
在司奎的心里,白文君只是一个词,生母。
至于对她的感情,司奎十分理智,没有。
可能有恨!
父母恩,司奎只认司建华。
他执着于上清北,确实是要找到白文君。
他想问一句:您在司家村的八年,看着我从小娃娃长成小学生,您还教过我,请问您是啥感受?
司奎回到柜台,帮他暂时守着的司乐天,着急问:
“咋样?通知书到了吗?”
司奎摇摇头。
“害,甭担心,这不还没20号了么!”司乐天安慰他。
司奎收敛起所有的情绪,浅浅一笑,又是那个云淡风轻的少年郎。
他跟乐天,名义上未出五服。
但是!
关于未来,他早有了对策。
唯一的不确定,就是眼前少女的心思。
如果只是他的单相思,那就悄悄单相思吧!
如果她愿意回应,他必然是要做点什么的。
……
司辰这边,一大群人热热闹闹喝酒庆贺。
“三叔,您这好福气,赵议考上了龙城大学,赵诤也考上了,今年开学,您得送两个儿子去省城!”
赵三听着司辰这话,心想,赵诤通知书还没下来呢,你小子果然喝醉了说胡话。
不过,这并不妨碍赵三红光满面、挺直了腰杆子凡尔赛:
“借你吉言,但愿三娃子也能考上龙城大学!”
“考上了,我知道,也是报考的汉语言文学。”
司辰已经醉得七七八八了,开始嘴巴不受控制:
“我建华叔的二儿子,司奎,跟你家赵诤一个班的。”
“司奎是咱县今年的状元,你家赵诤是今年的榜眼。”
“错不了!一个清北大学,一个龙城大学!”
赵诤也喝了酒,虽然少,但架不住酒量浅。
于是乎,也开始酒后吐真言,坐在地上哭唧唧:
“爸啊!我一点不想上龙大的汉语系,我想去北城大学啊爸!”
一桌人顿时安静了,盯着哭唧唧的赵诤,看。
“爸啊!我是为了完成二哥的心愿,才报考的龙大啊!”
“我一直的梦想,都是考去北城大学。”
“我想投身兵工,为祖国强军大业贡献我的萤火虫之光啊,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