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问许老太,她们熟悉这些东西。“奶奶,你觉得这样的麻布能卖多少钱一尺?”
“两文差不多,别看女人一天能挣个六七十文,可割麻秆浸泡梳理晾晒老费工,大老爷们做的事看不见。”许老太是按日产三丈算的,心理想着一文半也不错,几十文一天的收入哪找去。
“好,就按两文钱一尺收,你们负责收麻布,然后做成这样的麻袋,我给二十文一个。”衙门装种子的麻袋要一百文,简直是暴利,三十文一个的麻袋大范围同时售卖,损害了官商们的利益不知道会不会招来杀身之祸?
许家人再也沉不住气了,掰着手指算一天能挣多少银子,高兴了半天还是没有得出一个数字,他们算的做成麻袋后自己挣的样子,若是再加一句:收麻布时还要给人付银子,估计他们要留眼泪。
许多田知道自家人的底细,一百以内的数还过得去,超出这个范围肯定慌,他说了串比较容易记住的数。“奶奶,一个二十文十个就是二百文,五十个是一两银子,一百个是二两。”
他们家的银子是几文几十文攒起来的,一年到头存不到几两,如今预古未来可期的进项是按两算,那么多会是真的吗?怀疑的人占了大头。
乔景妍怀疑他学了一年的算数就这水平,提醒道:“你告诉大家的是什么?”
许多田十分肯定的回答:“没错啊,一条卖二十文,一百条不就是二两银子吗?”
“没有成本的吗?”家里人明明想知道的是能挣多少,他却给了个收入数,这脑子做买卖真不放心。
许多田又挠起了头,思索了一会说:“一匹麻布六丈,成本是一百二十文,做成九个麻袋卖一百八十文,一匹麻布能挣六十文。”
当家的许老太还是没弄明白一天能挣多少钱。“多田啊,现在一百个麻袋能挣多少?”
许多田这回没出错,马上就报出了数字。“六百六十六文。”许老太依然很吃惊,当几天后的粉条买卖进账几十两的时候,吓得她推掉了掌家权。
乔景妍突然意识到, 这家人不识字不会算数还怎么做买卖,许多田肚里的那点墨水够用吗?“二弟,从今天开始每天晚上教家里人识字算数,做买卖不光是数银子还要会算账,你也要边教边练习运用,否则要不了多久学的那点东西全还回了夫子,家里的孩子最好是送到私塾或请个先生教,读书很重要。”
读书也很费银子,要是放到几天前许家人想都不敢想,这会是满口应承。“前两年流放来的李家是三甲进士,听说教自己孩子的同时,另外还收了三四个孩子贴补家用,李家屯离的也不远,让男娃都去念书吧。”
这个岛上流放的都是朝廷高官,哪个不是才高八斗,读书的目的就是为了科举当官,往下三代被剥夺了这个权力,读书就成得最无用的事,甚至还怨恨起了读书,要不是自己书读的过人,全家老小哪会遭此劫难,所以,心有不甘的郁闷死了,还想开了的老老实实辛辛苦苦种田养家。
“爷爷,明天我就去买几套书和笔墨纸砚,弟弟们也能读书啦,我们家以后就是耕读之家。”杨举人说耕读之家是农家人的最高境界,虽然不完全理解,但他知道就是最厉害的种田人,于是耕读之家这个词也牢记于心。
刚到竹林时听说要写信回家,他懂得了读书识字的好处,后来三弟每天会教他们用竹枝在地上练习写字,可他怎么也写不好,小妹都比他学的快;杨举人教的时候算是有点入门,后来在府城上了私塾,读书的感觉越来越好,夫子教的、同窗传递的、还有杂书上看到的趣闻,让他逐渐有了自信心,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低着头说话。
“这个李进士真会算,他一个书生干不了地里的活,多教几个学生能抵好几个劳力,风不吹鞋不湿的就把银子挣了,以前咋没人想到呢?”许镇江说的不是牢骚话,孩子的束修一年一两银子,他家三个孩子马上就要送出去三两,还不包含年节礼,这银子挣的就是轻松。
“流放到这的都是衙门大官,状元郎又咋样?三四代以后都是我们这样的,他也算是有运气,好几个村子的后人可以出去了,有点积蓄的人家总想送孩子念书,考了功名才能当官发家。”他们的先祖也是进士,流放路上还保持着文人气度,谁知看到荒芜的岛屿开始狂躁不安,读书人无用武之地,不久后被老妖夺了性命。
凡是读书人的家长都抱着读书就能当官的期望,学子本身也有个状元梦,可是读书人的辛苦,科举路上的艰难,又有多少人能体会的到,想到这个岛上曾经的那些读书精英,真为他们感到憋屈。
乔景妍心理很敬佩这个李进士,不管是什么原因被流放,能够潜下心性教书育人就是个有志向之人,养家糊口的方式多种多样,利用自己的一技之长最为聪明,能够很快做到抛开荣辱面对现实,定是一个有远见卓识的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