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通明家年年添丁,三个儿媳妇比着生,很快原来的土坯草屋住不下了,在别人眼里他家早就应该建青砖大瓦屋,可万老爷子想多舔几亩田,然后建一个地主家那样气派的大院子,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完全如愿。
老大一家五口住在镇上,后院有四间大瓦房,灶房还不算在内,两个孙子还是玩泥巴的年纪,小孙女才出生几个月,除了库房还有一间空着,想让老五万礼住过去,顺便转到镇上的书院读书,那小子硬不同意,说是没村子里好玩。
老二一家四口挤一张床,几个月后又要添丁,再挤就很难了,老三一家四口,两岁多的大闺女睡在床头小摇篮里,不是长久办法,老五万礼已经十岁了,过不了几年就得说亲,建屋子的事必须提上日程。
万通明家的新屋位置选在村口,前后空地都大,三个多月后,一栋六列的青砖大瓦房立在村头,前后院子一围,比地主家差不了多少。
一家子都是能吃苦的勤快人,婆媳妯娌又和睦,村里没人听到过他家吵闹,想说几句酸话的人也只能在自己心里嘀咕。
这一切在去年五月初四那天被打破了,晚饭时老二媳妇王春花没看见大儿子万家富,就问婆婆:“ 娘,家富是几时去大哥家送粽子的?不会在那吃晚饭吧,天黑了还得劳烦大哥送回来。”
婆婆陈万氏把一摞饭碗放下回答:“未时去的,兴许是想等家荣放学玩一会。”家荣是万福的大儿子,比万家富大一岁。
万祥心里有些不踏实,急赶赶扒了一碗饭就出屋。“我去路上碰他们,那孩子就是想坐马车。”
万氏杂货铺为了进货方便,不久前买了一辆马车,也算是万家大院里的喜事。
不到半个时辰,万福万祥两兄弟着急忙慌赶着马车回来,说孩子申时正就离开了铺子,就算边走边玩也用不了半个时辰,全家人分别去村里一起玩耍的几个孩子家问,都说一下午都没见着。
王春花哭的伤心欲绝,家里的男人们初步认定可能是被拍花子了,而最可能去的方向应该是县城或府城,万福万祥万禅三兄弟连夜赶马车去铜陵县,万通明和万礼父子俩第二天赶早带着几个本家兄弟,分别到附近村子打听消息。
然而三天过去了音信全无,大家都清楚孩子找回来的可能性极小,万福媳妇一个人要看铺子,还要照顾三个儿女,实在是忙不过来,于是万祥万禅两兄弟继续去府城寻找,万福回了镇上看铺子。
一个月过去了,正是抢收抢种的农忙时节,万家人不得不放弃寻找,忙完农活万祥夫妻商量好一起出门,拉上牛车重新做起了货郎。
以前走的是山村,这次走的是洪州地界上的城镇,目的就是找儿子,即便是被卖了,只要能找到,花多少银子都要赎回来。
就这样几个月过去,谁劝都听不进,家事农活不管不顾,直到年前老五万礼娶了媳妇,万通明想着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两口子专门去镇上找万福商量办法。
过了正月,万通明把四个儿子儿媳叫齐,正儿八经的商量起分家的事,原本应该请族老和村长来主持,担心家里人有争执。
家丑不可外扬,这些年的好口碑不能一下子毁了,还是等商量好再请他们过来立个分家文书,顺便吃个分家饭,一团和气的分家多有面子。
万通明扒拉着旱烟,咳了两声开腔。“我们家能有今天的光景,全靠的是你们兄弟几个,俗话说树大分杈儿大分家,老五也娶了媳妇,我们两个老的也该享享清福了。”
没有人回应,其实大家都是希望分开过的,只是在等老爷子说怎么个分法。“家里三十亩水田二十亩旱地,平均分成四份,老大有镇上的铺子,家里的东西就不给你们分了,不过长孙得有一份,多出来的两亩水田给老二,就当是将来给家富赎身用。”
不得不佩服万通明的聪明,二亩水田原本也能分成四份,可杂货铺是老大老二两个人挣下的根基,现在全给了老大,兄弟间难免会生嫌隙,村里的家业明明白白,偏袒了他另外两个儿子恐怕也不爽利,唯有这个法子说得去。
找了大半年都没有孩子的音讯,恐怕是早已成了别人家的奴仆,以后若是找到了肯定是要赎身的,找不到就当是给老二家些许补偿,其他人想争都难以启齿,可谓是刀切豆腐两面光。
果然得到了儿子媳妇们的一致同意,万老汉心里暗喜接着说:“我们两个老的身子骨还硬朗,长孙的田地暂时帮着种,养老钱按年一家出一两,家里现银有一百四十两,我们二老留二十两防个头疼脑热,余下的一家三十两。”
陈万氏从自己房间拿出四个同等大小的荷包,分别塞到儿媳妇手里,走到大媳妇面前还说了句。“长孙这份你替他保管着。”
老大媳妇章氏连忙起身双手接下。“我替家荣感谢爷奶,也感谢叔婶们的疼爱,回去定会督促他好好念书,将来要好好报答各位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