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凤华在屋里一阵悉悉索索的哭泣,感动的泪水幸福的期盼喷涌而出,对陌生未来的恐惧淡去了许多,带着红肿的双眼参与行程的讨论。
徐志祥心里已有盘算,搭马车住驿站固然舒服,可他没有身份证明很容易露馅,买马车手头银子不够,买辆牛车比较合适,就像农家人串亲戚那样,不管是官道还是乡间小路,都不怎么引人注意,只是路上花费的时间会长一些。
这个建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牛车在农家很实用,耕田犁地拉货能顶几个劳力,而且这里的耕牛比泰安县便宜一二两银子,非常划算。
徐志祥掏出自己的全部家当,拿出两张塞到严凤华手里笑着说:“我只有四十两银票,二十两作为娶媳妇的彩礼,现在就给你。”
严凤华盯着银票发呆,这银票不会是假的吧?没听说过花这么多银子娶媳妇的。“你你你,你给的太多了。”半天就吐出这么一句话。
“以后会给你更多,明天我先去镇上买辆车架回来改装一下,等定了出门日期再买牛,三弟得想办法打听一下去泰安县的路线,最好能画出来。”他认定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定是全心全意倾囊而出。
接下来的几天各自忙碌,徐志祥买了一辆半新的牛车架,加高了围挡,还准备了几根灵活拆装的木条,车身增添一层底板形成一个五六寸高的暗层,两根中等粗细的树干横绑在车厢前面,方便赶车人靠背,再铺上专门编制的草垫,坐着躺着都舒服。
家里的东西不多,想全部带走却也很难,毕竟车上还要坐四个人和一条大犬,最后决定把重要的粮食书籍放进暗层,有空位塞了两床薄被几件棉夹袄,锅碗盆勺盐巴也要带上,还有一草袋番薯,歇脚的时候顺便煮饭。
严凤华辞了工,严广辞学时带回了恩师的推荐信,徐志祥买了一头耕牛,从山道上拐进院子,看见家里多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十四五岁女孩和姐弟三人抱头痛哭,傍边一个年纪相仿的实诚少年,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陪着流泪。
原来严家还有一个二闺女叫严双华,从小和邻村表姑家定了娃娃亲,九岁那年娘死后,就提前接去了婆家,刚过十五岁,年底就要成亲。
一家人吃了餐团圆晚饭,严凤华把家里的地契交到严双华手里,三四年时间,姐弟几个也开出了两亩旱地。“二妹,这里以后就交给你了,原谅我们不能喝你们的喜酒,等三弟考取了功名,定会来看你的。”
严双华又哭了,娘家人离开了,她连串门的亲戚都没有。徐志祥掏出荷包取出二两碎银。“都是因我急着回家,不能看着二妹成亲,这点银子算是提前添妆,我们是亲戚,以后会常来常往的。”
说完又把荷包交给严凤华。“买牛只花了七两银子,剩下的放你身上,这一路的花销也不少,给我管饭就行。”这个男人把身上的银子都交了出来,怎么不叫人感动。
第二天听到鸡叫,全家人都起床,带上祭品来到爹娘坟前告别,乘着朦胧的晨曦,一辆牛车载着一家人一条狗,走出了严家坊,从后面看是一车堆得老高的稻草,其实只占了小半车的位置,姐弟三人背靠草垛,感知远离了村庄,默默的不想言语,金毛(那条狗)倒是昂着头发出呃呃呃的告别声。
徐志祥心理美美的赶着车,昨晚收拾完东西,借提查看屋子的名头,直接睡到了媳妇床上,这件事好几天前就想做,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一路上枯燥劳累,小两口有了肌肤之亲,后面相处起来就自然很多。
走了大半个时辰,才看见路上有行人,虽说是山间小道,眼前掠过的田地山村也颇有几分景致,坐在车上游览也是一番情趣。
严庆趴着车栏杆远望山林,偶尔看见彩鸡飞起都要惊呼,严广戴着斗笠聚精会神的看书,火辣辣的太阳与他无关,严凤华卷缩着身子睡觉,她累了,累了好多年,现在只想安安心心的睡一觉。
路过一片青草地,牛怎么也不肯走了,停在树荫处卸下车架,让它也吃饱歇息。严凤华从草垛下拽出一个盖着的木盆,里面是番薯糙米饭团,就着咸菜竹筒里的水,一家人吃的津津有味,金毛吃饱了在地上撒欢,都坐累了,需要下地晃荡晃荡。
徐志祥从车上抽出一块床板放在树荫下,躺上去舒舒服服的伸个懒腰,赶了两三个多时辰的车,腿脚都麻木了。
不能耽搁太多时间,只能稍作歇息,严庆不再好奇卷缩着睡觉,严广还是看书,严凤华坐到了车辕上,两口子背靠车栏杆商讨着接下来的路程,差不多申时,看见路旁树林边有一个草棚,是一些大户人家赶路时建来歇息的,这样的简易草棚官道边常见。
两口子决定就在这里过夜,把车架推进草棚,四个斗笠四件蓑衣围挡两方,车架下面除了一些碎柴,还有四个短三角撑,解开靠背的两根树木,架在三角撑上,然后搁上两块床板,这样睡在上面踏实又舒服,不用担心蛇虫之类的小东西侵扰。
搭锅做饭,旁边有一汪小溪,用水方便了许多,先煮一大锅番薯糙米饭,就着咸菜一家人默不作声的吃着,剩下的等凉后捏成饭团明天路上吃,最后烧开水灌进竹筒清洗身子。
天黑了,草棚里严广严庆睡在车架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荒郊野外也难怪会害怕,徐志祥坐在车架上给他们壮胆,直到听到均匀的呼吸声,才回到临时搭的床上,搂着媳妇呼呼大睡。
赶车的坐车的都很累,山林里时不时发出的鸟兽叫声,睡熟的几人全都没有听到,耕牛趴在地上打盹,只有金毛两眼炯炯有神的守护着。
第三天下午路过云水县城,严凤华和严广进去买了一根猪大骨,天热只剩下这个,守门衙差像平常一样懒散,对进出入口没有严查,抓逃犯的事应该过去了。
他们继续往前走,直到天黑才看见一座土地庙,就地挖一些野菜,猪大骨炖煮出香味放点盐特鲜,番薯糙米饭团也好吃的很,要不是金毛盯得紧,还想留着大骨再煮一次粥。
这样的日子直到第九天,上午还是艳阳高照,下午突然下起了大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看见岔路就往里拐,还好不远处有个村庄,一家院门敞开着,管不了太多,直接闯了进去,把屋里的妇人孩子吓的不轻。
徐志祥就像到家似的,把牛车赶进一旁柴火棚,这里的雨水太多,农家人都会在院子里搭一个草棚放柴草。“大嫂,我们是过路的,突然遇到大雨,借你家柴火棚躲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