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长宁抱着四幅字回了房间,全部打开放在眼前。
她目光落在字上,脑中想的却是和谢凤仪一路走来的一幕幕。
梦中的,今世的,通通交缠在一处,让她一会微笑一会皱眉。
灵璧和灵玉站在她不远处,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两人站了好久,眼瞅着夕阳都西斜下去了,萧长宁还在盯着字看,分毫没有要进食与喝水的意思。
灵玉有些忍不住了,主动开口,“公主,用些东西吧?这样下去,身体熬不住的。”
萧长宁仿若未闻,还在盯着字看。
灵玉还要说话,灵璧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莫要再说话了。
当最后一抹夕阳的霞光自窗棂上消失时,屋内光线一下暗了下来。
灵玉摸了摸袖中的火石,刚要去将屋内的火烛点亮,就有下人在门外通禀,“公主,宫中来旨意了。”
灵璧这下也没法再不做声了,只能上前轻推了一下萧长宁的肩,“公主,有圣旨到了。”
萧长宁这才回过了些神,“什么?”
没等灵璧再重复,院中就传来了传旨太监的声音,“皇上有旨,召永安公主即刻回宫。”
萧长宁好像似是没听到,视线依旧停在字上,“你说,是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还是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灵璧未张了嘴,“啊?”
萧长宁也没想灵璧能回答,只想着那日与谢凤仪出去吃饭,听到有人辩论这两首佛偈时,谢凤仪说过的话。
“当年禅宗五祖弘忍要选择衣钵传人时,神秀的身是菩提树偈语败于扫地僧人的菩提本无树,谁都认定神秀是败者,定会心怀恨意。”
“弘忍也是如此想的,还对慧能说,自古传法,气如悬丝,若住此间,有人害汝。”
“慧能听后,连夜便离开了。”
“然神秀并未介怀,侍奉恩师至死后。”
“于神秀而言,佛法无谓成败,唯有心怀大爱,坚持自我,就定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法门和出路。”
“后来神秀被武皇封为国师,北禅宗也名传天下,后更是被称为两京法主,三帝师门。”
“这个事儿其实说到头就是很简单的一句话,一法通,则万法通。”
“阿宁啊,你能明白我所言吗?”
当时她怎么回答来着,哦,她说的是,“我可没有你的慧根,也没有你的玲珑心。在这些方面,我素来愚笨。”
她还记得谢凤仪当时还叹了一声,说了句,“这可是与慧根和心思是否玲珑无关呐。”
她本想再顺着说的,谢凤仪却转开了话题。
这会再想起来,那时谢凤仪分明是无法将话放在台面上明说,恰好借着神秀自身经历在点她。
可惜其中的话中有话,她当时一点都未听懂。
但不知为何,她还是谢凤仪说的这番话,都深深记牢了。
“我明白了她想说的意思了,神秀是对的,一切有实,并非虚幻。”
“人心中藏了那么多东西,怎么会是空无物呢,人活于世间,尘埃自然也是处处皆有。”
“心就该是一张明亮的镜台,要记得勤快地将它掸拂擦试,不让它被尘垢障蔽了该有的明亮。”
“我想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