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长成了一头扭头狠狠咬向他的恶狼。
“祖父举棋不定,是不知道这步棋该下在哪吗?”谢曦坐起身子,微微前倾着从棋罐里捏起一枚棋子,目光扫过棋盘,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将手中白子落在棋盘上。
“这步看似凶险,实则险中有生。”谢曦手指点着白子并未拿开,话声儿中隐着几分笑意,“且黑子再走一步,白子便能立时翻盘。”
“这局,是白子稳赢了。”
“黑子开局起了先手,以祖父棋艺,绝不可能落于下风。”
“可惜正是因为黑子为先手,祖父不自觉就带入了自己。”
“在棋局的布局过程中顾忌许多,谋算的也太多,反倒最后成了败局。”
谢曦收回手来,笑意湛然的看向谢太傅,“祖父,我可以走了吗?”
“孙儿与元真部族的酒还没喝完呢,半途失陪实在过于失礼。”
“祖父该是知道的,孙儿最是不喜欢失了礼节。”
谢太傅将在手指间捻了许久的棋子扔到了棋罐中,低头看了眼整盘棋局,似叹非叹了一声。
原本是黑子占据了大好形势,白子的情形岌岌可危,只要黑子再多落下个一子半子的,就能定了白子的败局。
可偏偏此时白子这一落棋太漂亮了,一下改变了形势。
这盘棋,像极了此时以他为首的士族和野心勃勃想要走另外一条路的谢曦。
他伸手将棋局拨了拨,将棋势分明的棋盘拨乱,“说出你的条件和想法。”
“祖父痛快。”谢曦闻言也不拿乔绕圈子,“我只想为彤县死伤之人求个公道,在彤县将毁了堤坝的罪魁之人皆明正典刑,让数千亡魂安息,让其亲朋见到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只?”谢太傅面皮抖了抖,“你这做法是在将全部士族的脸面剥下来放在那些庶民脚下踩。”
“难道不该踩吗?”谢曦笑容逐渐敛了起来,“那些死去的亡魂本为无辜之人,只因你们的一个算计就丢了性命。”
“人生而有贵贱,命却无高低。”
“若是为舍小保大,自是可以可行。”
“可为私欲夺取他人之命时,就该想到也会有人为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反过来夺命。”
谢曦望着谢太傅漠然又不以为然的脸时,神容越发的冷,“我谢曦从不信举头三尺有神明,也不信善恶到头终有报。”
“我只信以我之能,天,我可翻得,地,我也能覆得。”
“我不屑做个善人,更不屑去做恶人,也不想去置喙别人的行事。”
“但你们这事,不该做。”
“所以,我不介意做一次别人眼中的善人,你们眼中的恶人。”
“祖父,这就是我的条件和想法。”
他说完又去拎起茶壶续了杯水,而后端起优雅的一口饮尽,放下茶杯时道:“孙儿今日喝了三杯太傅府的茶水,便给祖父三日时间用来考虑或是再布个局。”
话音落下,他起身行了一礼,“祖父,孙儿告辞。”